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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巧剔透的银白玉坠呈椭圆状,指甲盖般大小根本不会引起别人注意,在最右侧落有极小的浮雕字体——邹。
单调的色系却在这里绽出一点红,如血丝缀亮这个字,彰显着玉坠主人的身份。
正巧章祁月之前在仙谷中就想找些装饰品给风乐剑佩上,师尊的这枚玉坠将青色的风乐剑衬得更加脱俗。
心底涌出暖意,他小心地合掌将玉坠连同红色流苏拢在其中,想要道谢的话语再次被堵在嘴边。
邹煜擡指示意他住口,紧接着向前踱步靠近章祁月,微弯着腰认真地望着刚到自己肩膀的小徒弟,开口引导道:“在山洞中,看到秋盛在你面前挡住危险,你却无能为力。是不是很无助?”
刚好被戳到痛处。
章祁月紧抿着唇,左手紧握,那五指像是要深入掌肉中,用力得甚至在轻微颤抖。
邹煜收回目光,他已经得到答案了。正想继续引导下去,却不料对方倏地松了力度将手指放开,目光极其坚定,直直撞进邹煜惊愕的瞳孔中,说出的话好似在警戒自己,又好似在许下什麽诺言。
“弟子自会谨遵师尊教诲,定不会再次胡思乱想。认真修炼,早日突破元婴期,将来能够护下至亲之人,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巴掌不轻不重落在章祁月后脑勺,邹煜恨铁不成钢道:“我的意思是让你别心急,你懂什麽懂。”
像是打一下还不解气,邹煜又揉乱他梳理整齐的高马尾,继续道:“喜欢就是喜欢,没让你憋心里。我一开始还担心秋盛琴剑双修易生心魔,到头来反而觉得你小子最难搞。”
这麽一来倒是让章祁月摸不着头脑,傻愣愣地看向邹煜,半天没接话。
邹煜又叹了口气,放柔声音道:“你那点心思真当我看不懂是吧?对一个人産生爱恋没有任何错,不必自责也不必藏在心底。你既然喜欢对方,那麽他在你眼中一定是有独特的亮点,吸引着你不断去靠近。”
“但是,你们皆是修仙人,不同于凡人可以隐居山林安逸一生。未来道路究竟有多少艰难险阻谁都无法预料。你觉得你现在一味想要把自己赤诚之心剖出,最终又能得到什麽?”
“师尊,我……”章祁月想要辩解,他却发现无话反驳。
他能得到什麽?只能让大师兄知道自己的心意,仅此而已。可这样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真的足够吗?
邹煜捡起地上落叶,当着章祁月的面折断,接着说道:“对方会知晓你的心意。你是舒服了满意了,那别人怎麽想?你心生恋眷,对方也会因此心乱如麻,又何来的静心修道?结局要麽走火入魔,要麽如同这片叶子一样,过于脆弱而被随意抹杀。”
枫红似火的叶片从指尖脱落直坠在地面,发出极小的轻响。多年后或许会被尘沙埋没,也许会被风卷走,不複存在。
世间也再无他们的痕迹。
这样的结局又怎麽能发生在阮秋盛身上,他是悬于高空的星辰。而章祁月真实想要的,便是将那散发万千光芒的明星护在手中,在衆人追捧中不会受到一丝伤痕。
“懂了吗?”邹煜的声音将章祁月思绪拉回,他眼眶不自觉红了一圈,用力点头回应邹煜的话语。
他发誓,以后只要碰到有人说自家师尊坏话,他一定第一时间去把那人揍个鼻青脸肿。
他家师尊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尊。
发觉自己的话点醒了小徒弟,他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重新回到那副懒散样,没骨头似的挥挥手示意对方回房闭关。
他总算是明白了苏焱为什麽不收徒弟了。
是挺麻烦的。不过,养徒弟也真得好玩。
看着章祁月离开的身影他轻笑一声,这种熟悉感他也曾经历过——一只雏鹰百般挣扎,在无数次的下坠中终于展开了翅膀。
真是越来越期待自家三个徒弟蜕变的模样啊。
没了那三个小子的闹腾,枫翠终于回归宁静。
起初前几日邹煜太过于无聊,便突发奇想到折戟宗大殿看看有什麽新鲜事。
结果不仅没搞到消息,反而一群长老被这突然出现的正宗主吓得大气不敢出,弓着身大眼瞪小眼,跟个结巴似的半天憋不出一整句话。
谁敢说话啊,邹煜是非大事绝不出席的存在。
这回不仅每天準时準点出现在殿堂,杵着雪渊剑翘着二郎腿,毫无形象地倚靠在中央椅子上,努努嘴示意台下长老们彙报今日情况。
数十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彼此交换眼神,继续装鹌鹑一声不吭。
邹煜这阵仗哪像听宗门閑事啊,简直就像个暴君上朝,一听到不顺心的话就嚷嚷着砍头的那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