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次的会议也没有讨论出什麽有用的东西, 可能有?安玉镜不是很清楚,他最近能接收到的外界信息越来越少了。
安玉玦很快发现了这点,可能是被和本人口中轻描淡写完全不符合的严重程度吸引了注意, 拿出说一不二的气势押着他去医院了。
最后没检查出任何问题, 安玉玦看他半晌,递给他张业内颇负盛名的心理医生的名片。
安玉镜说:“你最近压力大到要看心理医生了麽?”
“这是给你準备的, 我总觉得会有需要的一天……没有诅咒你的意思。”
对话里虽然没有明确提及,但是隐晦地指向一件事, 被提起不愿面对的事情按理应该觉得被冒犯而生气,就算不是,也应该会觉得悲伤吧。但安玉镜跟情绪失联了似的,什麽也没感受到。为填补气氛突然的空白,他于是笑了一声,“你觉得我有心理不正常的表现吗?”
安玉玦沉默过后,说了句:“你太正常了,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安玉镜又笑了,但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空洞洞的犹如不反射光的黑洞一般。
他将名片收了起来,当然,他是不会去的。
安玉镜回到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他今天回来得晚了点,饭点也依照他的时间推迟了。家里的保姆厨师都是原来的一批,训练有素,能力不用质疑。
饭菜十几年如一日,全是某个人的偏爱口味,安玉镜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不出意料的,没有任何味道。
听不清,尝不出,下一步呢,是看不见?还是什麽别的。他似乎正在逐渐丢失和世界的连接,世界排斥他,他也厌烦了这个世界。
他在期盼一场意外。
安玉镜吃完了一碗饭,他觉得味同嚼蜡或许也有字面上的意思,非试过的人不能体会,所以后人才多用它的引申义吧。
饭后是继续没完成的工作或者休息的时间,不管怎麽说,要先到楼上去,书房和卧室都在那里。于是他便走向楼梯。
踏上阶梯,安玉镜有点怔愣,他偏头看了看手扶着扶手的位置,没有感受到一点触觉上的回馈。他站在那里,就像站在一片虚空。
原来下一个丢失的是触觉吗,安玉镜静静地想,他停在原地,四周的景象却突然迅速消失,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只有一些发白扭曲的光斑舞动在他身周。
安玉镜仍然没有动,他思考着就在这样景象里通过肌肉记忆上楼的可能性,应该也不是不行,毕竟实话说,这样失真的幻境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他的镇定似乎让光斑们很惊讶,它们波动得很厉害,这倒是第一次。安玉镜等待着幻觉收尾,但这次似乎有所不同,幻觉并没有消失,反而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堪以乱真的景象。
他此刻站在安家,他的房间里。和从前每一个傍晚一样,这个傍晚暮色温暖而喧闹。
窗外传来了孩童嬉戏的声音,明明这里是二楼,他却能听得很清楚。
“你怎麽才来啊,不是说好了一块去秘密基地的。”
安玉镜笑了,秘密基地,每个小孩儿的童年似乎都有这麽个玩意儿,不知道有趣在哪,人人都乐此不彼。他对这次幻境的有些惊讶,做得很精致,也很熟悉。
“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这几天揪着我不放,我废了好大劲儿才出来呢。”
“成吧,那就走呗,咱们比赛,看谁先到!输的人要惩罚!”
“喂喂!有你这样的麽!”
确实很熟悉,安玉镜走到了窗边,低头往下看,前头的几个小孩儿已经跑远了,后头缀着一个,喘着气,小脸红扑扑的。
“小绥?”
那小孩儿听见有人叫他,擡起头,好像对这个叫他的人脸上受惊的神情也有点惊讶,“啊,玉镜哥……你怎麽了?”
楼上的人好一会儿没反应,许绥之挠挠头,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他已经落后太多了,好在有条近道只有他知道,赶一赶或许还来得及。
“等等!不要走!”安玉镜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看许绥之真的移开目光,就要从楼上跳下来似的。
“诶?你干嘛呢,慢点啊……”
安玉镜从门口跑到这人面前,真真切切地拉着他了,才颤抖着说出下一句话来:“你怎麽不叫我哥哥了?”
许绥之疑惑道:“我有叫过你哥哥吗?”安家的大儿子从小就性格孤高疏离,他们没有一起玩过,安玉镜过于熟撚的反应已经让他感到奇怪了。
安玉镜绷着脸,忍耐着什麽很难控制的情绪似的,“为什麽,为什麽就只有我不行呢?褚明净可以,褚明空可以,甚至安玉玦也可以,为什麽就只有我不行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