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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吃糖吗?”程子争吸了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水果糖,“请你吃糖。”
干净的手心里放了几颗五颜六色的水果糖,透明的糖纸裹着纯色的甜糖,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一看就很好吃。
闻柏声下意识想去接。
但是想到了什麽,他又垂下了眼睛,把髒污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喜欢吃糖。”
他的手很髒,都是机油和髒污。
他不想弄髒对方的糖果。
“哦。”程子争把手里的糖收了回来,眼中有点失望,“好吧。”
沉默了好一会,闻柏声把手里的树枝递了过去。
“这里经常会有流浪狗,用棍子可以赶跑它们,送给你。”
程子争接过长棍,小声道了一句谢。
闻柏声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了。
要是他再不走,闻远忠可能会过来找人了。
第二天早上,闻柏声照例来看店。
今天二叔他们一大家子回老家了,只要没人来修车,他就可以暂时休息一下。
才八点多,太阳还不算太烈,门口的大榕树下有一个方形的铁盒。
他还以为是谁随手的垃圾,打算捡起来丢掉。
谁知低头一看,是一小盒曲奇饼干。
盒子下压的纸条被风吹起了半边,在空气中轻晃,就像某人的心跳。
闻柏声把它拿了起来。
「谢谢你帮我赶走了狗,请你吃饼干。」
下午,闻柏声坐在老榕树下,时不时就往医院那个方向张望。
他把奶糖从口袋里拿出来,攥在干净的掌心里。
这是用他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糖。
可惜小卖部没有水果糖了,他只好买了奶糖。
希望那个人会喜欢。
他打算等那个人从医院回来经过这里的时候就把奶糖送给他,再亲口跟他说谢谢。
谢谢他的饼干。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知道对方叫什麽名字。
闻柏声坐着等了好久,等到树影从这边转到那边,也没等少年的身影。
不仅如此,门口还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推了一辆有点破旧生鏽的自行车走了过来。
那车不知道是螺丝没拧紧还是怎麽的,车轮每转一圈都会发出难听的吱呀声,尖锐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因为这几年摩托车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所以店里还兼修自行车和空调洗衣机。
男人往地上吐了口痰,叉腰朝坐在门前的闻柏声喂了一声,“我这个单车的链条生鏽了,骑的时候经常会卡住,你给我换条新的。”
闻柏声把目光收了回来,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可以。”
男人啧了一声,道:“你这什麽服务态度啊?可以就去换啊!”
“稍等。”闻柏声站了起来,语气冷淡。
男人粗声粗气道:“等个屁啊,你快点换吧,我还有事呢。”
闻柏声扫了他一眼,眸色冰冷,周身的气压很低,“现在就给你换。”
被这麽看了一眼,男人咽了一口唾沫,莫名有点怵,“那、那你还不快点!”
闻柏声冷淡地收回目光,脸上没什麽表情,转身进去里面找新的车链。
高大的身影进去了,身上那道冰冷的视线也消失了,男人舒了一口气。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又咳了一声,直起腰板。
一个小屁孩而已,有什麽好怕的。
闻柏声从架子上拿下了一盘新的车链,眸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今天是走了别的路吗?还是……发生了什麽意外?
想到这里,他抿了抿唇,下颚线绷紧。
五分钟后。
闻柏声蹲在自行车旁边,把旧的车链拆了下来。
男人冷哼了一声,“快点啊,我急得很,别耽误了我宝贵的时间。”
闻柏声冷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闻远忠这个人节俭到抠门,髒旧的手套都破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洞了也不买个新的。
碰到链条和脚踏,刚洗干净的手又被上面漆黑的机油弄髒了,沾上了不少泥土和鏽黄,一股子难闻的铁鏽味在闷热的空气中弥漫。
男人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嘴上也不閑着,“你小小年纪怎麽在这里修车,不上学了啊?”
他似乎忘记了现在是暑假时间,学生不用上课。
闻柏声没搭话,闷头修车。
男人以为他是辍学了不好意思开口,便更加得意了,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吃不了苦,以为读个书就是很苦了,跑来给人家修车当小工。”
他的唾沫星子在燥热的空气中乱喷,“我跟你说,以后啊,等你到了社会还有更多苦等着你吃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