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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像是水,带着宴池沉入,再沉入。
她想象着舒棠,默念着对方的名字,再次睁开眼时,依然是在车上。
这是一辆宽敞的大巴,车上坐着三三两两的人。他们冒着绿色的微光,坐得笔直,目不斜视。
宴池静静地待着,直到车辆停下,有人下车,她擡头,看到车上写着一个名字,“顾*进。”
她是最后一个到站的。
车门缓缓打开,宴池走出大巴,门发出闷响,“砰”地一声磕上。她站在十字路口,不知该往哪里前行。
系统轻轻地呼吸着,在这个世界保持着低频。
“宿主,拿出你的能量石。”
宴池闭上眼,在空间中拽取出能量,她将能量石掰成两半,想了想,把另一半收起来。
点点微光与远处的火光呼应,她上前,看到一个女人佝着背,正在烧纸。
女人低头,目不转睛。直到纸张逐渐化成灰烬,她缓缓擡头。
宴池看到她的眼睛、鼻子、嘴巴……直到她的下巴。
舒棠张大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她往后退了两步,又好似被惊醒,猛地上前。
“宴——池——”
宴池点点头。她此时的磁场很弱,根本无法说话。
舒棠又往前两步,手轻轻扬起,然而她的手还是穿透了她的身体。
“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宴池只是点头,微笑。
舒棠捂住嘴,泪水在她的眼眶打转。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小姨很好,你放心。”
“那你呢?”宴池轻轻地说。
“我也,很好。”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淌过了脸颊一侧。
“时间不多了。”系统继续呼吸着,出声提醒她。
宴池将能量石放在手心,专注地看着它,意念从脊背后升起,化成一丝丝蓝色光亮,飘升,扭曲,结合,又凝结,像是一根绳子般套在了能量石的上边。
两者一接触便擦出一缕火花,速度之快,舒棠只能看到一条链接绕在了一块石头上。
宴池指指自己的脖子,又看着舒棠。
“要消失了。”
她的身体开始消失,宴池一动不动,只静静看着舒棠。
舒棠张开手,想要抓住最后一缕清风。
宴池看出她的意图,微笑着伸出胳膊。
一步,两步,指尖触碰之时,宴池消失在这个世界。
“要回去了。”系统退回到机械程序,语调逐渐冰冷。“宿主,闭上眼睛,请跟随系统回归。”
语调刚落,雨水落在宴池的脸上,接着是混着血水的雪花。
“嘀——嘀——嘀——嘀嘀——”
一阵巨响,各种提示音再次响起。大约十多分钟后,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宴池听到系说,“恭喜宿主,主世界《拯救我的人生·舒棠》任务已完成。”
“舒棠心愿已完结。”
让她坠落(番外)
六月的下午,树木成荫,裴云岫一个人骑着摩托车行驶在路上。
烈阳晒在脸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风吹过,旁边的树木随之发出响声,在摇曳之间送来一阵阵清凉。
这是宴池离开后的第二年。
裴云岫隐约记得,那年冬天的雪很厚,有段时间她总是觉得,那雪是粘稠且浓厚的。她常看到雪地里的宴池静静站着,未有只言片语,她跑过去,梦醒了。
天色刚亮,雪花在月光下飘飘然降落,一时之间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哈尼睡在她的床边,每天夜里醒来,都能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
裴云岫常常后悔没有答应宴池的邀请,又觉得那时好像一切都是注定。
就像安羽离开之前一样,似乎在冥冥之中是有预兆的。
该从哪里说起呢?
宴池离开之后,她和她的朋友一起为她準备葬礼。就像当事人要求的那样,她们将她的骨灰葬在母亲的墓地旁边。宴池的眼光很好,地址虽远却并不偏僻,周围依山傍水、空气清新,墓碑上的她没有笑容,但也并不难过,只是表情严肃,眼神内敛而有力量。
裴云岫细细看着对方的神情,犹如正面对着往日好友,她突然有种感觉,这个人并没有真正地离开,而是换了一个新的地方休息。
那是非常年轻甚至有些稚嫩的宴池,是在办理好母亲的迁坟手续就给自己拍好了遗照的宴池。也是裴云岫很少有机会见到的宴池。
在那里,她遇到了宋书镜——帮助宴池处理财産和葬礼的人;也遇到了她的同事及其他朋友。但分别之后,她们彼此心照不宣,没有再见面。
或许宴池这个人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独特的吧,她无法在别人眼中找到自己心里的那个宴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