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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后悔,后悔那麽早跟母尊说那句话,如果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一直装一个冷漠的小天魔,母尊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是不是还会觉得他没长大,还会想办法多教教他,多护着他?
骗子,都是骗子。
母尊是骗子,楚听雪是骗子。
说什麽有了爱的人,就会在做选择时多留一点余地,根本没有。
他的母尊死了,因为自己说爱她,她才没了顾虑,才会那麽决绝地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
爱不是盔甲。
爱是尖刀。
为什麽有关爱的一切都那麽折磨人?
他不要懂,他再也不想懂了。
萧澜玥的尸体被装在冰棺里带回了明烛天,萧澜啓在冰棺旁坐了几天几夜。
期间,芳纵、落烧……很多人都来看过他。
对于天魔来说,死亡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们不知道萧澜啓为什麽这样失魂落魄,问他他也不说。
直到后来,萧澜承也来了。
萧澜啓擡眸看他一眼,又擡手摸向自己的右肋,哑着嗓子道:
“兄长,我很痛。”
“哪里痛?”
“魔心,像是要裂开了。这是为什麽?”
“因为爱啊。”
萧澜承擡手摸摸他的头发:
“我早说过的吧?若不懂爱,便不会痛了。”
“……”
萧澜啓缓缓攥紧了胸口的衣料。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要去烟雨山。
他要去找楚听雪。
他要问问,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他赶到了烟雨山。
他像以前一样,用楚听雪教给他的方法绕过结界监视进了山门,可等他在他们的老地方点亮楚听雪的印信,楚听雪却没能像往常一样及时出现在他的眼前。
萧澜啓点了很多次,他在原地等了很久,可楚听雪始终没有出现,甚至连一句回应也没有。
萧澜啓心里莫名有些慌乱,他收起那枚得不到回应的印信,自己亲自动身去寻楚听雪。
可很快,他发现烟雨山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古怪。
原本热闹的山门内今日竟是一片死气沉沉,山内建筑上挂上了意义不明的白色布匹,萧澜啓隐匿身形穿行在其间寻找着楚听雪的蹤迹,可始终没能寻见那个一天到晚插科打诨没个正形的酒鬼。
他倒是看见了另一个人,那是一抹熟悉的桃粉色。
可看见她的第一眼,萧澜啓竟有些没敢认。
因为那个在上次见时还笑得明媚的姑娘如今满眼哀伤疲惫,虽然容貌未变,身上也还是那袭桃粉,可她一头青丝尽白,身上那花朵般的生机与活力也凋零了,乍一看竟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萧澜啓原本想问问她楚听雪的下落,可见桃身边还有别人,他并不方便露面。
他只好又找去楚听雪最喜欢的点滴泉。
他过去时,点滴泉是有人的,那人躺在楚听雪的椅子上,可却并不是他。
折玉发丝淩乱,下巴上都是青色的胡茬,他脸色苍白,躺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点滴泉的水滴落下。
萧澜啓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他不太喜欢他,因此没有靠近,只远远问:
“喂,楚听雪人呢?”
“啊?”折玉微一挑眉,侧眸望来。
看清萧澜啓时,他突然笑了:
“哈哈哈……你找楚听雪?楚听雪死了!”
“?”萧澜啓心里一惊。
他过去拽起折玉的衣领:
“你说什麽?怎麽可能?!那家伙那麽强,怎麽说死就死?!”
听见这话,折玉浑身一震。
他像是根被点燃的炮仗,突然怒道:
“强又怎麽样?!天下第一又怎麽样?!当世唯一剑尊又怎麽样?!他死了!死了!!死了就是死了,还需要我同你解释吗?!人命不就是这世上最脆弱的东西吗,说死就死有什麽不可能?!怎麽,因为他是楚听雪,所以他连死都要被怀疑吗?!”
折玉瞪大眼睛,双眼满是血丝,形如疯癫。
萧澜啓抿抿唇,半晌,他一把丢开了他的衣领。
……骗子。
又是骗子。
什麽爱是盔甲,什麽爱能让人变得更强,都是假话。
你不是有余地吗,你不是有牵挂吗?怎麽连你都死了?
都是大话,都是假话。
混蛋,本尊还没赢过你,你许的喜酒,本尊也还没吃。
你怎麽敢死。
“……”
萧澜啓好像在那麽一瞬间突然变得一无所有了。
好讨厌人类,人类好脆弱,就算那麽强的人类,也还是会突然不打一声招呼地死掉。
好讨厌爱。
果然,爱是坏东西。
说爱的人都是骗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