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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
“不能。”
2.
蒲栖明在房顶坐了整整一晚。
虽只听见了寥寥几句话,可这一晚上,听来的那些话不住在脑中盘旋,令他彻夜难安。
迷迷糊糊闭过几阵眼,但眼一合上,什麽孩子、宝宝之类的话就往脑里钻,又叫他倏然清醒。
便是他再想回避此事,也并无效用。
历经这一夜的枯坐,他意识到一件事。
他俩很可能偷偷有了个孩子。
不对。
应是两个。
从何时起?
巫召野确然常给她下战书。
但他俩私下来往并不多——不过这也仅是他看见的。
毕竟一年里他多数时候都在外面。
可她如何会同意?
定然是他使法子哄骗了他。
那小混账惯会花言巧语。
短短一夜,他的心便像是一只起伏在汹涌波涛上的船,忽上忽下。
先开始是难以置信,到后来迫于现实,又不得不接受。
紧接着便涌起股恼怒,恨不得现下就赶去无上派,将巫召野揪出来好生质问一番。
可与恼怒紧随而至的,还有丝微弱的惧怕。
倘若是她的主意呢?
以她的修为,若非她愿意,巫召野必然逼不了她。
惊惧、错愕、恼怒、忌恨……种种心绪交织缠绕,巨山般沉甸甸压在心头,无从发洩。
翌日,天际翻起一丝鱼肚白,他终是从这些複杂情绪中抽身而出。
昨夜里桑褚玉并未离开,而是歇在了铸器阁。
巫召野走时,身上也没带东西。
那麽,那两个孩子也在屋里了。
想来是两个懂事的孩子,昨夜里一整晚都没曾哭闹过。
蒲栖明站起身,跃下屋顶。
既然是她师兄,那便也算得半个兄长。
她瞒着此事,必然有她的理由。
可两个孩子终会长大,也瞒不了一辈子。
他苦思了一晚,终是艰难地接受了此事。
尚不论情况到底如何,她都瞒着此事了,一定是担心被发现。
作为半个兄长,理应帮她排忧解难。
亦还有许多事要询问清楚。
他不欲多言,径直敲响了门,打算直接与她挑明此事。
他叩了三下门。
却没人应声。
等了片刻,他再度叩门。
还是没人搭理。
思忖过后,蒲栖明绕至侧边,打算从里间的窗子叫醒她。
在窗前站定后,他倏然对上了一道视线。
但那视线并非来自桑褚玉。
他看见了一只兔子。
那兔子额上一点红,默默蹲在一块软垫上,嘴里慢腾腾嚼着草,冷冷看着他。
它旁边还有只兔子,比它胖些,软乎乎的一团,近乎趴在垫子上,跟吸面条一样快速嚼着草。那胖兔子的注意力全在草上,根本没注意到外面有人。
两只兔子都穿着小裙子,颈上系着精致的系带,不过颜色不一样。
胖点儿的那个左耳上还扣着小花和藤蔓编成的扣绳。
原打算叩上窗子的手顿在半空,蒲栖明怔在了那儿。
兔子?
她何时养了兔子?
对上视线后,左边的兔子突然停下咀嚼的动作,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虽然是只兔子,却瞧得出它目光警惕。
随后,它擡起爪子晃了下旁边的胖兔子。
胖兔子停下,擡头。
看见蒲栖明的剎那,它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
一人两兔都僵在了那儿,谁也没动。
忽地,左边的兔子用爪子轻轻抓了下胖兔子的耳朵。
那胖兔子就跟被打开了什麽开关似的,瞬间就放下草,张嘴便惊声尖叫起来。
蒲栖明没想到兔子还能这麽叫,神情间划过丝茫然。
“我……”他擡手,又放下,想往后退,可又怕它把喉咙给叫破了。
但没叫两声,地面的门板就打开了,从中探出一颗脑袋。
是桑褚玉。
她停在那儿,看向窗外的人:“栖明师兄?”
也是她出现的瞬间,左边的兔子又轻轻抓了下胖兔子的耳朵。
胖点儿的那只倏然合上嘴,抓起了桌上的草,三瓣嘴嚼得飞快,呆呆盯着他。
燃烧的荒野(4)
正值初春, 早晨还有些冷。
炉火烧得旺,上面高悬着几柄剑,经受着妖火的炙烤。
蒲栖明坐在桌旁,扫视一周。
他并未在屋里探到活物气息。
——除了那两只兔子。
他移回视线, 落在那两只兔子身上。
都是浅色, 不过也有差别。
胖点儿的那只洁白如雪, 另一只则更近似于淡灰。
自打他进来后,那两只灵兔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