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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霁侧目看向了她。
南向生一愣,目光环顾着四周。五彩斑斓的街道上,人们载歌载舞,空气中到处是欢声笑语,街头巷尾净是一片喜气洋洋之色。
一个人单打独斗久了,南向生差点忘了,真正的人间,该是眼前这个样子的。
美好的东西总是令人向往。也难怪宋时霁看见这般景象,会走不动路了。
美好的人,就该属于美好的地方。
她没来由的突然想到,宋时霁,本就该呆在这样生机勃勃、热闹繁华的地方。
南向生思绪一阵纷飞,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宋时霁身边那位老妇已经不见了。
原来在自己出神之时,宋时霁已经婉拒了老妇的善意邀约。其实先前宋时霁已经唤了她好几次,可南向生都没有反应。
宋时霁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从她的表情看得出,她应该是不愿意去跳舞的,似乎还因为这件事心情有些低落,因此索性替她回绝了。
既然如此,二人便继续赶路。她们要去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处。
从那广场走远后,眼前的风景很快又变换成了成片的绿荫和起伏的山脉。
天色已晚,只有一轮残月稀稀拉拉地洒下点弱光;草地又是一望无际,若是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好在这条路南向生已经走过无数次,就算是蒙着眼睛,也能顺顺利利走出去。
走到一棵梧桐树前,南向生突然停下了脚步。
比起周围的树,这棵梧桐树显得尤其矮壮,好像是被头顶过多的枝丫压弯了腰,树干生得歪歪扭扭,根也长得奇形怪状,盘根错节地占了一大片地,给人一种放浪形骸之感。
宋时霁见南向生驻足,问:“怎麽了?”
“没事。”
南向生只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大概是三四百年前,她刚接手妖族不久,四处瞎逛,閑来无事,便在这附近几里路的地方,搭了个木屋,白天去外边接些简单的生意来做,到了夜里便回来歇息。
有一天晚上,她干完活往山洞里赶。也不知为什麽,那天她心疼得格外厉害,眼看只剩几里路,身子却沉得像铁,怎麽也擡不起来,再往前多迈一步。
起初她倒也不急,心想就这麽几里路,他这一夜就算是爬也能爬回去吧,便不停对自己说,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到了。
可就是这麽几里路,她却硬是走不下来了,最后丢盔弃甲似的,倚着一棵树跪了下来。
正是眼前的这棵梧桐树。
那时的她,哭起来尚且还有眼泪可以流。她依稀记得那天流了泪,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生气,对自己生气,气自己为何那麽没用,就这麽区区几里路,偏偏就挺不过去。
到后来也不知是疼晕的,还是气晕的,再次睁开眼时已是清晨,熹微日光从树枝缝隙落进她的眼睛,却没让她觉出什麽暖意来,反倒觉得这是太阳在嘲讽她竟如此狼狈窝囊,短短几里路都走不过去,只能倚着一棵树,在荒郊野外过夜。
现在想来也是万分感慨,她笑笑,沖宋时霁道:“真没事儿,好了快走吧,前面就是了。”
她走得决绝,宋时霁有一瞬间的恍惚,几乎是下意识开口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闻言南向生的脚步一顿,她转头蹙眉看向宋时霁,倏地笑了:“怎麽?你之前见过我?”
梧桐(二)
宋时霁不再多言了,只道:“抱歉,我应该是认错人了。”
南向生沖她挥挥手:“走吧。”
宋时霁点头,即刻说了句“好”,跟上了南向生的脚步。
沿着这条路走了没多久,便进入了一片深山老林,四处丝毫不见人类居住的痕迹,树便也由着性子,恣意妄为地生长了起来,颇有几分称王称霸的架势。
南向生停下脚步,眼前是一片肆意生长的藤蔓,从脚下杂乱的灌木丛里一路延伸,攀满了整个屋顶。
“果然还是太旧了,”她咂咂嘴,“不知道还能不能住人。”说着便伸手想要拽下来些藤蔓。
然而手刚伸到一半,就被宋时霁拦了下来,南向生狐疑地看向她。却见宋时霁抽出自己的佩剑,道:“我来就好。”
“行啊,谢谢。”
在南向生充满赞许的目光下,宋时霁三两下就把缠在房屋上的藤蔓给除净。
她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宋时霁一阵,直到把宋时霁看得不知所措了,便扬起手臂,冷不防地把落在她头上的绿叶给摘了下来,还没等宋时霁反应过来,南向生已经抄着手,悠哉悠哉地走向木屋了。
宋时霁让她的这个动作弄糊里糊涂,不知所措,留在原地怔怔地眨了两下眼。南向生转头,对她眉毛一挑,神气十足地道:“愣着干什麽啊?走啊小神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