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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你一会儿去哪。”
“回家,看我妈。”
……熟悉的沉默。
“季……八班那个男生,今天好像没来,听说他妈妈来的。”祁思楠瞥了一眼,看不清姜离的表情。
姜离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邵东杰嘲讽的那些话,喃喃道:“随便吧,不感兴趣。”
“那她那天找你了吗?”看着姜离马上要问出“谁”,祁思楠又补了一句:“杜若琳。”
“没有。她不也中考麽……哪有空找我。”姜离嘲道。
祁思楠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压抑着那日羞耻的画面。
“嗯。”
话题就这样没头没尾地断开。
祁思楠自知聊不下去,四处望了望便快速走开。
看着那个大夏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背影,姜离心里五味杂陈。
她不想告诉任何人,那天究竟发生了什麽……
因为太过羞耻。
因为太过无助。
她尽可能逼迫自己不要把祁思楠往坏的方向想。
可是,如果不是她,还有谁会知道那麽隐蔽的地方呢。
只是凑巧吗?
她头有些痛。
身体本能地想要让她忘记那些细节,可她就硬是要记得清清楚楚。
那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全部清净。
姜离睁开眼,浑身发烫。
看着增多的人群,姜离在即将要成为衆人观望的女乞之前快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大概是淋了雨把自己烧傻了。姜离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从那两个魔鬼手里逃出来的。或许是本能吧。
她只觉得手脚酸痛,右手的指节仿佛即将要断裂开。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庆幸,老天还愿意眷顾一下多灾多难的自己。
其实男女那方面的事情她很早就明白,她的继父,那个瘸腿的男人,从来都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
面对着谈性色变的邻里,他总是大大方方告诉姜离,遇到危险该怎麽保护自己。
以至于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乖乖脱下衣服,认真地检查自己身体的每一处,留下被伤害的证据。
万幸,一切都清清白白。
确定无碍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想起来哭。
当然了,就是哭,也不敢太大声。
夜里她的手腕痛得厉害。
她梦见两个男人在她的身体上肆无忌惮地抚摸,嘴里吐着荒淫无度的荤话。那件撕裂的校服仿佛成为了她的梦魇,蛀虫在她的心里贪婪地啃食着,逼着她夜夜失眠。
细细想来,竟不知那几日是如何度过的。
她望着操场上欢快地闹着的同学。
他们是被太阳笼罩着的孩子。
尽管各人心里都有些与己有关或与己无关的,难以啓齿的破事。
那也总比自己幸福得多。
而自己,只是想答应父亲,好好活着,都如此艰难。
她买不起跟他们一样的班服,这倒也无所谓,反正她在这里也没有得到多少班集体荣誉感。
只是,她有时候也会有点羡慕。
心灵被现实硬生生地拔高,待在这个弱小的躯壳里,连委屈都让人觉得不适。
这场毕业典礼仿佛被“自我克制”压抑过久以后的报複性狂欢,十五六岁的孩子,撕扯着记了三年,前几天还当宝贝捧着的笔记,撒着好像一辈子没撒过的野。
“离离,离离,这孩子怎麽在发呆?”刘姨轻唤着。
姜燕呆愣地看着,则是直接一把抱住了姜离。
怀里妈妈发凉的脸颊贴在脖颈,姜离这才回过神来。
“妈妈,我没事,不用担心。”
姜燕点点头,散落的头发丝挠的姜离痒痒,她拉着姜离像孩子一般从小木床上跳下来,凑近她耳边悄声说小话。
姜离心领神会,知会了刘姨便利落地给妈妈整理好房间。
母女俩牵着手走到敬老院不远处的一片野地中,交错的野酸枣树开了青黄色的五角花,几朵绿色的星星降落到隐蔽的小土坡上,孤寂的坟头看起来清秀不少。
那男人一辈子都过得足够洒脱,他说他要像山野里胡乱生长的酸枣,不起眼但也活得有滋有味。
确实有滋有味,活着时一家人酸甜苦辣鹹,他走了,也带走了酸甜。
姜离的眸色沉了下去。
“离离……我想他。”
姜燕从姜离手里拿过一路上摘拣的野花,黄的粉的紫的一股脑全插在土里,花瓣儿随着温热的风摇晃起来。
十五岁的女孩静静地站着,比妈妈还高。
她一把揽过女人的肩,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循着节奏,姜燕低低地哼唱了一首不知名的小调。
“夕阳下,农务忙,郎君不归家,妻子两眼泪汪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