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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剩三年了。”他对路易斯说,“我跟撒旦签订了契约。这三年里,我会一个一个,把所有能威胁你的人全部清除掉。先前我们定下的约定,你答应了我的告白,我却没有做到让你脱离家族,现在我把这个誓约补上,算是结清我们之间的一场过往,明白吗?”
路易斯继续摇头,像个难以表述自己需求的孩子一样,将头抵在穆图肩上,断断续续哭了好久,终于缓慢说:“你为什麽从不问我要点什麽?是因为让我觉得亏欠你这麽多,你会比较好过吗?”
穆图:“我问你要什麽?我要的不都已经得到了吗。”
不然你怎麽会用那麽疼的办法,把我留给你的印记从身体中剥离出来呢?
路易斯擡头,涕泪横流地看着他。
穆图说:“告诉我,你爱我。”
路易斯闭上眼。
天旋地转,日月无光,黑暗倏忽降临,长夜之中,星辰开始闪烁。
如果早点知道这样的结局,即使黎明将不再到来,又有什麽关系呢。
“我爱你。”
第 7 章
*
位于北欧的巨大森林,人迹罕至,有黑熊在雪地里觅食。
穆图和路易斯在这里建了一座小房子,低矮,简陋,像猎人打猎时临时驻扎的小屋,屋子里放置简单的家具,没有暖炉,两个人也不需要什麽取暖的东西——穆图说:狼人的体温足可以当暖炉。
路易斯想,我是冷血生物,用不着什麽暖炉。
然而还是被穆图拽进怀里,末了还要听他抱怨一声:“你怎麽这麽冷?”
……
两人最终决定在这里定居下来,离这里最近的镇子有三十公里,两人会趁着夜幕降临,飞快的穿梭森林,到镇子的商店里买回一些东西,书和报纸之类,还有一些影碟,更多的时候,就在森林里来回走走,像充满乐趣的原始人,观察林子里的各种动植物。
时光平静而缓慢的流逝,那些纷杂而混乱的过往,在到达这里之后倏然恍如隔世。路易斯回想自己的生平,偶尔间觉得自己已经迎来了新生。
直到冬季进入更深时,这片位于北极圈内的森林开始迎来极夜,有天,独自出门的穆图带着一身血迹回来。
他什麽也没说,擡头与路易斯对视那一刻,两人之间就什麽都明白了。
路易斯转头去烧水,又生了堆火,让穆图换掉沾血的衣服。片刻后,穆图泡在温热的浴桶里,沖路易斯比了手势:“三个。”
三个吸血鬼率先找到线索,追查到这片森林里……穆图抓着路易斯的手,轻轻摩挲,漫不经心地说:“不用担心,我已经断了他们的痕迹,方圆十里之内也都筛查过,至少半月之内,没人能找到线索。”
路易斯点头:“我不担心。”
穆图笑了一声,伸长手臂,从浴桶里带出湿漉漉的水花,在路易斯脑袋上揉了几下。
路易斯抓住他的手,静坐在旁边,看着氤氲在水汽中的穆图:他表情中带着某种淡漠且疏离的痞气,和从前那种又坏又调皮的少年质感不同,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被表面的温柔所掩盖的、亡命徒般决绝且不顾一切的狠劲。
路易斯想,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安,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悲伤地把自己整颗心寄托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一边想着,他一边下意识看向墙上一张海报,那是一张粗陋的汽车广告,下面印着一排日历——两人在这种不辨天日的地方过着,每过一天,就在海报上划掉一个日期,已经划了三个月。就在最新划的那个日期下面,第二行,代表着一周之后的这一天,周五,有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圆点,像是不经意用笔蹭上去的……路易斯看着这个圆点,骤然间就把发涩的眼睛错开了。
*
极夜来临之后,两人时常在漫长的夜里等待极光。
穆图说自己活了上百年,还从来没看过这玩意儿,以前在电视里见过,觉得漂亮,也没想过有天会安静地坐在这里等它。
他说这话时就漫不经心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有一瞬间像个小孩子,仰着头问:“什麽时候才能出现啊。”
路易斯说:“会的。”
*
周一,穆图再次满身血迹的回来,向路易斯比了一个数字:四。
周三,路易斯趁穆图再次离开后,独自一人在静谧的雪天出了门,从十公里开外的镇子上买回来一只蜡烛。
周四漆黑的早晨,路易斯推门回来,肩膀上多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他一边故作轻松地笑,一边拍拍路易斯担忧的脸:“没事,我有撒旦的力量,这点小伤,连药都不用上,很快就能愈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