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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静檀手上轻指远方,示意他边走边说。
两人迈步的同时,容静檀点点头,玩笑道:“当然是随我,小赈父亲的学问很好,可是脑袋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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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一旁,方归赈被容静檀打发出来,只能和行李箱一起待在门边。
不多时,他听见閑谈声,看向长廊深处。
季听奕与容静檀看起来十分和谐,正在聊他的父亲。
方归赈朝两人迎去,却一时没插上话。
几分钟后,别院门口,方归赈与季听奕将容静檀送上出租车。
容静檀打开车窗,朝两人道:“照顾好自己,早些来找爸爸妈妈。”
方归赈:“好。”
继而,容静檀并未道别、也并未再说些什麽。
仿佛她只是如往常一样,要回一趟老家而已。
随着尾灯越来越远,方归赈心中微动,察觉到了那股平日不会显现、却又难以割舍的亲情。
深呼吸间,他收回视线。
继而,他看向仍在远眺的季听奕。
方归赈开口问道:“阿忆,你方才……为什麽不干脆答应我母亲的话?”
季听奕闻言,转头看向方归赈。
他险些失笑,望着方归赈微微蹙起的眉眼:“你不能再窃听我了,我好歹也是妖族的老祖宗,你这样,弄得我很没面子。”
可方归赈却显得有些执拗,丝毫没顾季听奕话中的闪躲:“阿忆,为什麽?”
深夜的街区四下无人,季听奕轻轻呼出一口气,在寒风中化为白雾。
他歪了歪头,开口道:“回去说吧,好冷。”
夜风轻缓间,方归赈强压不安,点头道:“好。”
两人返回内院,方归赈紧跟着季听奕的步伐,随他回到房间。
进门时,季听奕手机恰好响起,是几道连续的短促震动。
季听奕有些疑惑,走到桌边,随手打开消息。
方归赈走在后面,回身关好房门后,望向正在看手机的季听奕。
他口气阴暗不明,问道:“这麽晚,谁找你?”
季听奕草草看完简讯内容,答道:“陈延安。”
他补充道:“我之前跟陈延安说,让他审完王培才后,把当年的事情始末跟我说一声。他刚刚完事,给我发过来了。”
方归赈表情和缓了些,嘴上随口敷衍:“已经这麽晚了,陈掌教还真是辛苦。”
季听奕听方归赈话里生硬,觉得有些好笑。
他放下手机,双手抱臂,看向门边的人。
季听奕:“你在担心什麽?”
他口中温和,含笑问道:“你母亲希望我不要再离开你……可明明,要求我在家好好待着,打算自己离开的人,不是你吗?”
他有理有据:“当年,你不就是那麽干的吗?”
方归赈:“既然如此,你为什麽没有直接答应她?”
季听奕口吻轻悠:“因为我生气。”
他道:“我体内的九黎怨气告诉我,你将我丢下这麽多年,我也应该让你尝尝这种痛苦。”
方归赈双眼微睁,眼中夹杂着複杂的酸痛。
季听奕自嘲道:“这怨气在我体内封了这麽多年,虽也曾在我耳边鬼语,乱我道心,但从未像这两日一样。”
他看向方归赈:“我也不知我还能坚持多久,也许很快,我对你的爱,也会变成漫天的黑雾,化为天劫的一部分——”
方归赈大步向前,抱住季听奕的身体,打断了那人的话。
他手臂用力,将那道削瘦的身影用力嵌入身体。
“不会的。”方归赈轻声道:“阿忆,你不会有事的。”
季听奕指尖微动,想回抱住身前这幅身体,却在无力过后,没有挪动手臂。
他双目空洞,像是将数万冤魂背负了这麽多年,终于憔悴起来。
方归赈声音柔缓,在季听奕喧闹的耳边安抚道:“我答应过你的,不会让你有事,你还记得吗?”
爱人的低语,与冤魂尖叫交缠,在季听奕的脑海中沉浮。
他一时分不清对错,也分不出这些声音都来自哪里,甚至都分不清,那些才是他真正愿意相信的。
害怕与错乱纷沓而至,席卷进他的紫府中。
季听奕阖起眼睛,莫名喃喃道:“玉清,我不会离开你。”
方归赈轻轻怔住。
季听奕沙哑道:“那夜在玉清境,你全身是血,倒在我怀中……那时我便想,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要与你一起,一直陪着你、护着你。”
他声音充满忍耐,带着一点颤抖的尾音:“所以你再也不要把我留在家中,带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季听奕从小跟在至高无上的天尊身边,便一直觉得,若是他能总与师父一起,这天地之间,什麽都不可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