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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手接下长剑,在握住剑柄的那一刻,玉清剑柔光一瞬盛亮。
刺目之中,季听奕双手紧握,看向那道身影。
玉清剑重回那人手中,大殿涌起气旋,拉扯衆人衣摆。
方归赈接剑转身之余,手臂执剑挥动,深深划破张穆如捂着李希嘴巴的宽手。
神魂猝然被伤,痛意没入张穆如紫府,全身都一齐紧绷,细细颤抖起来。
他的另一只小臂此前被邓梅贯穿,一直无法用力,此时左右都受重伤,手上力道一松,被李希奋力挣开。
李希体内那道马上就要凝成的巨大洪流,在她重获自由的瞬间,因着局势骤变,蛰伏回已经形成的经脉深处。
她顾不上任何,朝前跑出两步,随后记起自己看不见邓梅的身影,又匆匆停下脚步。
禁制边缘一旁,李希果断在原地回身,看向刚刚挟持自己的人。
女孩张开双臂,挡在张穆如身前。
“不许你伤害我妈妈!”
她眼中含着泪,下半张脸上满布红色淤痕,但看起来倔强极了。
她不知道邓梅在哪,就只能挡在张穆如的正前方,好挡住那人的所有动作。
在能看到魇鬼的衆人眼中,邓梅刚好就落在李希身后的禁制之外。
那女孩挡在可怖的黑影面前,像要用这一副小小的身体,去护住那本应令人闻风丧胆的“魇鬼”。
张穆如看着面前李希,眼底燃起盛怒,瞬间将真火引出身体。
炙热火光由他脚下而起来,朝四面八方扩去。
张穆如虽然总是装作十分和蔼,但真实为人狠厉无比。
他的真火带着极高温度,剧烈摆动间,火尖好似锋利非凡。
而下一秒,剑光应火而至,停在张穆如颈侧一寸。
火光扭曲了两人的脸,方归赈忍着热度,话语间,平日温柔丝毫不剩,只淡淡道:“散去真火,不然我现在,就毁掉你的神魂,送你入轮回。”
剑刃柔光愈发寒凉,随着那人的话,变得摄魂夺魄起来。
张穆如心底微沉,额侧青筋突起。
可他心中愤怒却在同一时间,被剑气、和那人的一言击溃。
随着真火消散,张穆如看着几乎断掉的右手,转头看向禁制内的青年。
四下无声中,张穆如道:“上次文华殿之后,我找人查过,你是容家后人。”
方归赈:“容家在百年前就已明言退隐,你无需再提。”
张穆如话中似有阴寒:“容家虽已隐退,但你此时与魇鬼、妖族同流合污,莫非容家所说‘隐退’,是为了更好和妖邪纠缠在一起?”
方归赈嗓音沉稳,丝毫不受对方话语影响,只道:“你的确也算佛口圣心,全心为了人族考量,只可惜毫无怜悯,当心日后一念之差,反而堕入魔道。”
他一番话说得委实平心静气,又惟明克允。
可张穆如听完,却摆出平日僞善笑容:“你若说我堕入魔道,合该先自视己身,不知是否是与妖族待在一起久了,连身上都沾上了那股邪祟味道。”
季听奕站在禁制外,眉心微微蹙起。
在他心中,那人身份何等尊崇,不该由张穆如此等凡人说三道四。
更何况,那人被人暗讽的原因,竟还是因为自己。
但方归赈闻言,却下意识轻轻吸了吸气。
他闻见自己衣间,的确有属于季听奕身上的淡淡香气。
那道香气充满甜腻,像开在午夜间的小花一般,在月色中勾人动容。
方归赈眼中淡然消去,他眼角微眯,嘴角也弯了一点。
他听出张穆如口中充满对季听奕的针对,故意剖白道。
“我与他共处一室、又肌肤相亲,气味相同,也是应当的。”
季听奕心尖轻动,看着那人执剑的身影。
他记得在玉清境时,也曾有他人疑惑,为何天尊要将一只顽劣狐妖养在身边。
那时的先圣执着经卷,站在廊下,也同今日一般,对衆人说过。
“阿忆极好,有他在玉清境,我甚欢喜。”
那千年未变的语调,像一颗甜蜜至极的糖,被方归赈用话语、隔着禁制阻拦,塞进了季听奕的嘴巴里。
原本就安静的大殿,此时更安静了些。
在一衆道士清心寡欲的沉默中,张穆如开口道:“你此话,便是说,你容家与那妖狐——”
方归赈:“与容家无关,这是我自己的事。”
张穆如看向方归赈眉宇,眼中深意森然:“人族与妖族结合,自古没有好下场。”
方归赈:“这与你又有何干。”
他道:“我知他是妖族,不需你一遍遍提醒。”
张穆如面色暗如寒潭,这时,一道年迈声音,通过传音之法,传入地宫大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