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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都没吃几口,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二位,宗主有请!”
当卫青檀跟才从地里挖出的小土豆一样,浑身髒兮兮,头发乱糟糟地站在金碧辉煌,又干净明亮的大殿里时,臊得脸都微微发红。
暗暗腹诽老瞎子这麽会装模作样,明明不久之前还跟他吐槽褚师玄英道貌岸然,惯会以正人君子之姿做尽恶劣奸恶之事,把人批判的一无是处。结果才见面就声泪俱下,一口一声好师兄喊得柔肠百转,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偏偏褚师玄英看样子挺吃这一套的,语气里几乎带点哽咽,一遍遍说,只要你回来就好。
直到褚师玄英问起这个年轻人是谁,谢风泓才抹了抹面颊上的泪水,轻轻一棍戳在卫青檀腰间,道:“傻儿子,还不赶紧跪下叫爹?”
褚师玄英震愕。
尚未从谢风泓还活着的惊喜中反应过来,就被下一个惊喜震在了当场。
卫青檀抿着唇,不情愿跪。
一来,他恼恨师伯这麽伤害师尊,二来从心底里不太愿意当感情骗子。
谢风泓察觉到他的别扭,刚要一棍抽向他的膝弯,强迫他跪下认爹。褚师玄英却急忙挡住,根本不让打,万般怜惜地上前握住卫青檀的双臂,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丝毫不嫌弃卫青檀又髒又臭,轻轻拂开他脸上的乱发,看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眸,虽然脸髒兮兮的,但难掩姿色。
如此俊秀,五官精致端正,仔细瞧瞧,确实有自己当年的影子。
褚师玄英笃定谢风泓绝对不敢在此事上欺骗自己,但依旧难以置信,神情飞速变幻了好几番。最终,他将父子两人一起紧紧拥在怀里。
兔兔被陆北辰再度掳走
也是奇了, 师伯居然一点都不嫌他这个刚从土里拽出来的小土豆髒,也不嫌他臭,抱得紧紧的, 根本不肯撒手。
谢风泓有两把刷子, 很会哄人,卫青檀从旁听的胆战心惊。
“师兄, 当年都怪我太任性, 没有好好听师兄的话,都是我的错。”
“我并非有意假死, 惹师兄伤心, 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谢风泓满脸悲苦, 万般悲戚, 眼泪浸湿覆眼的白绸又慢慢落了下来, 像珍珠一般从清瘦却又俊美的面颊上滚落下来, 颗颗晶莹剔透, 声音越发哽咽, “当年我一时走火入魔,才对师兄放了狠话, 事后回到宫中, 万般悲痛欲绝。师兄也是知道的,我当初任性娇纵, 不肯轻易低头服软……怪我当时太过倔强,明明已怀师兄的骨肉, 却不肯相告,还要假意寻欢作乐, 只为了让师兄主动过来寻我。”
话到此处,老瞎子简直是声泪俱下, 柔若无骨一般依偎在褚师玄英怀里,浑然不在意卫青檀还眼尾抽搐地从旁观望,非常厚颜无耻地继续胡编乱造。
“可是师兄好狠的心,迟迟不肯过来寻我,我一气之下才行出死遁的荒唐之事,本想气消了再去寻师兄,谁曾想哪个天杀的贱人,一把灵火将邪风宫烧得干干净净,我因此无家可归,大着肚子在外风雨飘摇,后来不幸被仇家所捉,竟将我擒住囚禁在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还毁了我一双眼睛!”
谢风泓擡手虚虚抚着白绸覆盖下的眼眸,时至今日依旧恨得咬牙切齿,但脸上的狠厉之色,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蹤,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苦和委屈,更可怜地将头脸埋在褚师玄英怀里,字字如泣如诉,道尽相思。
简直说得跟真的一样,如果不是卫青檀提前从老瞎子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定会被他这精湛的演技骗过。
一个人不能,最起码不能朗朗乾坤之下,嘴皮子一张一合就开始说鬼话罢。
但谢风泓可以!
他抹了下泪,语气稍停顿些,看似摸索,实际上无比精準地一把扯过了卫青檀,边将他推搡到褚师玄英身边,边暗暗掐着他腰间的软肉,催促着道:“小宝儿,别傻站着了,快喊爹爹啊,你这些年不是总哭着喊着要找爹爹麽?如今见着了,倒是不敢喊了?”
卫青檀被他大力掐了一下,顿时吃痛地扭身躲闪,瞬间生理性地泪眼朦胧,但依旧嘴巴抿紧,不肯喊人。好在老瞎子不敢在褚师玄英面前使用灵力逼迫卫青檀开口。
褚师玄英倒也不逼他,只是长叹口气,问他今年多大了。
“二十二岁。”硬生生把卫青檀的年纪拔高两岁,老瞎子又道:“说起来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他,这孩子一生下来就不会哭,也不会笑,跟石头疙瘩一样,我好不容易将他拉扯长大,寻思着日夜精心照顾,总能好起来,谁曾想还是这般傻里傻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