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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疼。为什麽不能喊疼?我就是疼。”
“师父真奇怪……明明修的是无情道,还要管天下人的事。牵绊缠身,师父的无情道怎麽可能飞升?不如改修有情道。”
“诶诶师父别打了!已经很痛了……师父吃烤鱼吗?我在山下新学的法子,清理内髒后撒上孜然香料……”
“师父我跟你说,今日在市集中,我看到一件特别离奇的事……”
乌望忽地敛了下眼睫,从回忆中抽身。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不喜聒噪,却爱听些八卦故事的坏毛病是从哪得来的。也许就是那些年逐渐养成的习惯。
只是当他养成这样閑逸的习惯时,龙神大陆的境况已经危如累卵。
缓慢长大的扶光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总能叽叽呱呱缠着他啰嗦半天,而是不知从哪一天起,突然有了修无情道的模样,讲究起行端坐正,君子慎言……
乌望的脑海中忽然晃过现在这个弟子走哪歪哪,屁话贼多的样子:“…………”
什麽悲春伤秋全被撞没了。
前世今生数千年,他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遭弟子骗了?这家伙哪点像在修无情道??
时隔多年,乌望再次体会到心梗的滋味。但堵了没一会,他忽地又想:
……既然这小子不是在修无情道,那为什麽前世那后几百年,扶光忽然开始学习君子仪态,戴上了温雅守礼的假面?
他走神了很久。放在从前,身边肯定会有巫觋小心翼翼地提醒,但今非昔比,他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会成员,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杵在颜洄后面躲清閑。
乌望逐渐放松神经,站在房门边,随意地看向布莱恩身后的那几个面具人。
“?”布莱恩察觉到乌望的眼神,索性大方地帮忙介绍,“这位脚不沾地飘着的瘦高个儿是祷者。杰克我就不用介绍了,听说你们打过交道。还有这位——柳金阙,目前拓荒者的大金主。”
祷者一声不吭地飘在布莱恩身后,像只罩在兜帽下的鬼魂。
柳金阙倒是随性,懒洋洋地拿手指一挥,沖着乌望打了个吊儿郎当的招呼:“我旁边这位,拍卖张。应该不用介绍吧?听说你们见——”
“哕——!”
一股馥郁的花香混杂在湿闷的风中,悄然间涌过整条走廊。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走廊各处都有人忽然捂着胸口剧烈作呕,好像有什麽东西堵在肺部,又搔得喉管痒痛。抓挠着脖颈连咳带呕数下后,猛然从口中涌出一大蓬殷红的玫瑰花瓣:“呃——”
一捧又一捧的花瓣像血一样在各处爆开,在火光的映照下绮丽诡谲。
“啊——”
“操!?怎麽回事??”
原本还算平和的人群霎时乱成一锅沸水。
一部分人惊叫着想远离爆开的花瓣,一部分急呼着想靠近口吐花瓣的同伴。
还有一部分,是那些负责引导客人的仆从。
他们的脖颈骤然泛出浅嫩的绿,或者豔丽的红,下一瞬,脸颊从中间对半裂开,皮肉间生出长长的刺,饑肠辘辘地扑向附近的玩家——
时间在这一刻骤然凝固。
乌望的手只擡了一半,腕间就被另一只宽厚温凉的手握住:“有弟子在旁,这种小事如何能惊动师父亲自动手?”
握着乌望的那只手用的力道不重,也不知道是不敢还是想以退为进。
乌望的眉心跳了一下,刚想甩开扶光,却感觉到腕间一片濡湿,那只握着他的手还在极细微的战栗,手背上的筋骨绷得泛出苍白。
“……?”乌望想回头看一眼这逆徒又作了什麽死,脸侧却被人虚拦了一下。
“弟子现在的模样不合仪範,怕师父见了又要责罚。还是先将这些无辜之人救下……”
乌望默默听了几句就忍不住开口:“扶光。”
“你之前跟我说话,可不是这种语气。想杀我和小桃他们的时候,也没管什麽‘无辜之人’被你杀死冤不冤枉。”
“……”身后的人安静如鸡了几秒,语气变得更柔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麽饱受委屈的温良小白花:
“师父明明知道之前我为何不假辞色……你半点没透出自己的身份,我还真当您的尸首被窃贼偷走了,所以才那麽急躁——”
“是吗。”乌望面无表情,“可你不是说,为师对不起你的事‘又不是一两件’?”
他反握住了扶光的手腕:
“我杀你父母,杀你至友,将你困于天人路隔,亲缘断绝的境地百余年……又当着你的面杀死仅剩的亲近之人,就为了逼你踏上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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