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对不对?那你们得给我们提供足够多的线索。”
“现在的柳宅,只是一个人视角下的模样。可林账房既然能让我们看见他的记忆,你们一定也有人可以。”
“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才能找到那个人——你们,想知道真相吗?”
小小一片后墙,挤着十来个活人,百来个恶鬼。
但此时却一片安静,只能听见扶光轻哼着小曲儿逗弄飞来飞去的光弦。
这曲声颇具古韵,只是某些升降调有些奇怪。
不像是凭栏閑歌,倒像是祭祀的礼乐。
乌望听了几秒就默默抿上了耳朵。也不是不好听,就是……听起来,莫名叫它想要炸毛。
这样僵持的安静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扶光哼完最后一个音,将光弦收于掌心,鬼潮终于动了。
他们放下了一直举着的手,沉默地看着小桃,褪去了一身兇恶相,像一群罪名加身,负枷累累的囚徒,渴求又不敢渴求一个久未等到的真相。
乌望忽然被一缕细光刺了下眼睛。下意识闭眼躲避时……天光乍破。
笼罩在柳宅之上的浓浓夜色被骤然撕裂,旭日的熹光从东方照来。
柳夫人和林账房不约而同指向前院的方向,没了兇性后,终于能从他们一模一样的脸上,依稀看出他们原本的温柔和沉稳:“在那里……去那里……”
阳光铺满柳宅的瞬间,所有的鬼都消融不见。只剩下活人们惊疑不定地杵在原地左右张望,大部分人还弄不清这是什麽情况。
李迩眼看着小桃举步要走,连忙长腿一迈跟上去,像条藏着一万个为什麽的小……大尾巴:“怎麽回事??怎麽柳家就不是被土匪杀的,是被砍头的了?那什麽‘一个人的视角’,又是什麽意思?”
这种别人已经掌控全局,自己却屁都不知道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李迩感觉有点憋屈:“还有哈哥跟扶光的关系怎麽突然这麽好了,还能挤在同一扇窗户里看戏——不行,这些事都得给我交代清楚!有什麽是我不知道,但你们知道的?”
扶光轻笑着起身,几乎和乌望同时走到小桃身边:“我与卡西之间,是私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但前几个问题倒是能解答,不如先往柳夫人他们指的方向走,我们在路上慢慢说?”
·
扶光说得大包大揽,好像要给李迩答疑解惑似的。但真上路了,解释问题的还是小桃:
“……其实看到柳宅人的死状后,应该就能意识到‘玄灯匪劫掠’的说法有问题吧?那样平直的切口,只有正儿八经地将人摁跪在地上,才能砍得出来。根本不可能是在劫掠时砍出来的。”
乌望理所当然地再度钻进小桃怀里,享受它的帝王坐骑。将脑袋懒懒地搭在爪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臣子们——特指两脚兽——替它针砭时弊,分析案情:
“确实。”李迩横挥弓弦模拟了一下,“土匪劫掠多混乱啊,大家肯定得各自跑命吧?”
“如果被这麽横着劈开头颅的人就一两个,我还能说是巧合,可能刚好角度对上了……但是柳宅上百号人啊,都是这麽死的,总不能都是巧合吧?”
杰克举手:“为什麽不能是玄灯匪把人绑了,摁在地上,想用砍头威胁柳家人说出钱财藏在什麽地方?”
小桃揉了下鼻梁:“因为我用技能扫描了一遍他们,他们身上没有别的外伤,也没有迷药残留。”
“你想象一下。如果你是柳宅的仆人,有土匪闯入,你会不会第一时间去抓身边最有杀伤力的武器,反抗自保?棍棒柴刀,拿着这些武器沖着土匪招呼,土匪还那麽贴心地不反击,只闪避,力求毫发无伤地抓住你?这逻辑怎麽都不通吧。”
颜洄逐渐明白过来:“不可能是清醒时抓的,也不可能是被药晕抓的,那就只剩一种可能……柳宅上下被抓时没有反抗,至少没有反抗到令抓他们的人下狠手——是官府拿人,不是土匪劫掠!”
李迩怔了几秒,忽然灵光一现:“——对啊!这就能说通了!为什麽柳宅所有人中唯有林氏父女不同,为什麽他们身上看不出死状!”
“——因为他们当初根本没死于斩首啊!”
“还记得吗?林账房拉着小姑娘去见老爷夫人前说过,他们林家上面有人!这父女俩肯定是被抓进官府后,又被林家人捞出来了!”
杰克似懂非懂:“那自尽的周氏母子,还有周管事的忏悔又是……”
“这就要解释另一个问题了。”
扶光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皇帝听政似的乌望,阳光啄吻在他挺直的鼻梁上,镀上一层细碎的浮金:“所谓的‘一个人的视角’,是什麽意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