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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卢剑被迫仰起头来,他有生以来头一回用这双眼捕捉到了光——姑苏的身影逆着光,晨曦薄薄的淡淡的一层金色勾在他轮廓上,男人仿佛高大得足以顶天立地。

而后他双唇张合着:“来,跟我走,从今以后——”

他在说什麽?

说的是什麽来着?

湛卢记不清了,他被姑苏牵着离开了长留,去往绮罗。

绮罗对外人来讲是传说中的桃花源,在那小岛上快活自在的日子兴许是有过的。

姑苏不着调,拿他当过门神,给岛上小妖逗过乐,还给他讲过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他故事讲得不知忌讳,妖世秘辛能随口道来,荒域那不毛之地上的厮杀也是一种传奇,无聊又无趣,遭了整个绮罗一衆大妖小怪的嫌弃,甚至有人向殷岐告状,心疼说湛卢剑这木桩被迫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殷主为此很是头疼,又不好为这点屁大的事叨扰姑苏。他跟姑苏虽是熟络,却从不深交,两人凑在一块除了大事要事,几乎不怎麽谈及琐屑小事,于是殷岐登门拐弯抹角地提过几句,姑苏就假装听不懂,油盐不进地把人打发过后,继续给湛卢剑灌输各种用不上的见闻……并且小心眼地给每个告状的小妖发了约战书,把绮罗那样一片世外桃源闹得整日鸡飞狗跳。

……似乎真有过那样的一段无忧时光。

然而不久之后,在湛卢眼中,绮罗就只剩下一场千年也走不出来的噩梦。

範子清说他裹足不前,可他自问并不是不肯,只是办不到。

哪怕他走得再远,哪怕是远到荒域那样只剩下茫茫风沙的地方。

荒域常年被黄沙笼罩,阴气沉郁得肉眼可见,只有强横的秋风过境才能扫净一片阴霾,每逢这时,月朗天清,不合适任何偷袭与埋伏,韩湛卢也因此得閑,他会站在高山之上,遥望着远方西北防线一带的灯火如星河,那些星子散布在繁茂广阔的妖世大地之上,像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延绵至天地尽头。

但也仅仅是有时,剑生来毕竟是要杀人见血的,化身为人好像总是格格不入。

身边的大小妖怪眺望远方时总能望见记忆中的故土故人,嘴里梦里是永无止境的思念,就好比眼下险境都是暂时的,蛮荒总会扫空,他们总有一天要离开,他们没有生长在荒域这片腥风血雨当中,只是个过路客。

那麽在那风雨中的一把剑呢?

又将归于何处?

他又能归于何处?

他无根、无依、无凭。

除了命悬一线时,每每笼罩在他心头的那一抹火光。

他也试图去讨一个交代,于是孤身走遍妖世万千山海,可每每等着他的也只是一场徒劳。

湛卢手捧着一把灰烬,余火在他掌心烙下红印,他却不知疼似的,任由那火星在他手上一点点燃尽,像是能在废墟中寻到那人残留的温度。

见状,出身蜃龙的长老道了一句:“节哀。”

这话说的,就跟他不是来讨债似的。

“他从不肯见我一面。”湛卢说,“想必是不在乎几百年前点化的一把剑吧。”

“非也。”蜃龙叹了一声,“他其实……”

老人顿了一下,茫然地留下半截的话,记不清方才想说的到底是什麽了,于是他翻出包裹,从中摸索出一个酒壶,朝湛卢剑扔了过去。

“尝尝吧,是他去年春天酿下的酒。”

湛卢剑兜手接住,看着那酒壶,没有动作。

他没喝过酒。

剑生来辟谷,不懂口腹之欲,他不喝酒,没有必要甚至懒得进食。

然而这会儿却没带半点迟疑,拎起酒壶便是一饮而尽。

那滋味就像是一把烈火,浇过四肢百骸,像是要把他也化作灰烬,由风吹去。

“姑苏啊?他往东边去了,走前还替我们村子做了个防御法阵,对,就是你刚一剑劈开的那个……现在能不能谈一下赔偿问题?”

“他们一族流亡路上经过我们这儿,听说刚找到新庇护就被灭了,唉,我这里也仅剩他忘了带上的一本书。”

“姑苏的心没那麽硬,只是……唔,你来看烟花吗,姑苏本想凑这热闹的,他没等到,你就当是替他看一眼啦。”

“这是他从北海深处采到的花,北海你去过没有,那地方深有千万尺,水流湍急还常伴有漩涡雷雨,连泉客都不敢一探深浅……啊?你说这花的用处?不知道呀,姑苏说可以和点面粉摊饼吃,你要不要来一点?”

“嘿,你别看不上我们小地方,都是奔着听曲子来的,韩乐师的名声可大了,不然城里哪能这麽热闹。”

“这一世,他落在了丹山之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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