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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黎回眸,穿过碧绿的草叶望向箭来的方向,仿佛在与暗处的箭手铭昭遥遥对视。
“先离开这里。”白晓御扶了下唐黎,一人一妖又开始奔逃。
金色羽箭如影随形。唐黎和白晓御有些疲于应对。
对方估计是立在某个树梢上,又是在高处,又是在暗处。
“得先把我身上这支箭拔出来才行,他能感觉到每一片羽毛的位置。”唐黎左手撑在树干上,头微垂,有些疲惫地喘息。如果她自己用左手往前拔出羽箭,箭的末端同样锐利的羽片将让她的伤上加伤。
只能。
唐黎的身形滞了一下,她知道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
她只能,把后背对着白晓御,示意他帮忙拔箭。
白晓御没有看出唐黎的犹疑,伸手从她身后握住金色羽箭。
比一般箭略粗一些。
还没怎麽用力,握住羽箭传来的撕扯般的触感就已经让唐黎绷紧了身子。
“啊!”唐黎短促地尖叫,下一刻就把尾音咽了回去。
一支箭在唐黎面前穿透树干,尖锐的羽轴堪堪停在唐黎眼前。
“快走!”唐黎对白晓御发出气音。
风在草叶间略过。或许又翻过了一座山头,终于不再有金色羽箭落下。
背靠着一块巨石,唐黎和白晓御坐下歇息。
唐黎皱着眉,脸色惨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她簪好的头发已经散乱,有些发丝被黏在完全被自己的血浸透的右肩。为了方便行动,唐黎在途中撕掉了裙子的下摆,毛糙的布料断口下露出少女娇嫩的皮肤被草叶割出浅浅的伤口。
这一箭令唐黎伤得很重,白晓御没见过她这麽狼狈的样子。同样是受伤,初见那一晚唐黎穿着新娘的嫁衣,受了伤也游刃有余,气势淩人。
唐黎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归于平静。
兵荒马乱之后是一阵沉默。
最终还是白晓御先开口:“那是来向你寻仇的?”
唐黎一怔,一时没有回答,但亮起来的眼睛还是洩露出她的得意——她还记得之前和白晓御的冷战呢,还是白晓御先服软认输了。
白晓御装作没看见她的得意之色。刚才的问题只是一个随意的话头,他接着又问:“要处理一下伤口吗?我这里有药。”
唐黎杏眼闪动,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哎呀,可是我的手擡不起来了。”
白晓御:“……”
见她做出这种表情,还没开口白晓御就知道她要说什麽话了。
但是她毕竟受了这麽重的箭伤,甚至故意娇滴滴地说话也只能发出虚弱的气音,白晓御也计较不了这麽多。
唐黎慢慢把散乱的长发拢到左侧。白晓御上前拨开她的衣领,把又重又粘稠的衣襟褪到她的手臂处,撕下一截干净的衣物给她擦去伤口附近的血迹。
唐黎倒吸一口气,锁骨因为她吸气的动作更加突出。她目光幽幽地抱怨:“你轻一点嘛。”
白晓御稍稍放缓动作,向下擦去淌下的血迹,露出右侧胸口锐利交错的旧日伤疤。
今天早上他也看见了。
白晓御的目光停留了一瞬,垂眸取出怀中的伤药。
“你受伤了?”唐黎突然问到。
她注意到白晓御手臂上有一道细长的血口,是他出手断箭时被箭风划伤的。
“小伤。”白晓御说,余光瞥见唐黎歪了下头,像是什麽小动物。
当然,她本来就是“小动物”,一只成了精的红毛狐貍。
狐貍弯起眼睛笑:“现在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
白晓御把药撒在唐黎的伤口上,唐黎的笑容瞬间扭曲。
唐黎陡然急促的呼吸落在白晓御耳廓边,白晓御表示安慰:“这药确实挺辣的。”
白晓御把伤药仔细均匀地撒下。唐黎胸膛起伏,肌肤上冒出薄薄的汗珠。她咬牙控诉:“你故意的。你其实撒了辣椒粉吧。”
白晓御忍不住乐了一下,随即用布条贴住她的伤口。他擡起唐黎的胳膊,熟练地为她包扎好。
唐黎沉默地任白晓御动作。在他为唐黎拉上衣领的时候,唐黎问他:“怎麽不趁机一剑杀我?”
白晓御动作一顿。唐黎用指尖按住他的手,让他触碰到她的胸膛。
虽然那里有许多伤疤,但触感仍旧光滑柔弱。白晓御能感觉到手掌下,唐黎的心髒正在跳动,就像她数次夜晚俯在他胸前听他的心跳一样。
剑就在白晓御袖中,离唐黎的致命弱点只有一掌的距离。
白晓御擡眸看向唐黎的眼睛,在她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双方之间的空气似乎被粘稠而冰冷的雾气笼罩。
白晓御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做出什麽冒犯的动作,唐黎就会干脆地动手杀死自己。这麽近的距离,只是比谁的手略快一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