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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重归寂静,两人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陆屿稍微活动了四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基本愈合了,偶尔牵扯到某个伤口传来的痛感也都在可接受範围之内。
“你还是那麽怕疏桐啊。”陆屿眼眸含笑看向扶他起身的谢青竹。
谢青竹没什麽表情,“不是。”
“啊?”
“没有害怕疏桐。”谢青竹又重複一遍,没有给出解释。
“嗯嗯嗯,你说什麽就是什麽吧。”陆屿换上平日的装束,系扣子之余不忘回头看站在身后的谢青竹。
时隔六个月再见,陆屿也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境下。陆屿想问问他在前线这半年还好吗,话到嘴边却被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打断。
陆屿立即警觉起来,快步走到谢青竹身边,“出什麽事了?”
尖塔的警报分很多种情况,如今通讯器不在身边,陆屿无法判断发现了什麽事。
谢青竹扫了一眼自己的通讯器,面上神色不变,“没事,会有人去处理的。”
“真的吗?”陆屿脸上明晃晃写着“你骗我”三个大字。
谢青竹没回答,仿佛默许了他的控诉,只是按着陆屿坐下的手更加用力。
警报仍在响,陆屿忍不住想起身出门查看,谢青竹收回手,“别去好吗,算我求你了。”
“待在这里很安全。”
陆屿擡头,撞入一汪哀切的深潭。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谢青竹。
陆屿抿了抿唇,手指揪住谢青竹衣服的一角,小声说:“那我听你的。”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停止,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大门没有预兆的打开,平日梳的一丝不茍的头发微微散乱,疏桐急忙沖向实验台,“有鬼怪袭击了尖塔,我们快走!”
疏桐忙着收拾珍贵试剂,全然没有注意到谢青竹微妙的神情和陆屿落在他衣领上的视线……
谢青竹凑到陆屿耳边私语,二人相视一笑,有种奸商做成了买卖的感觉。
“疏桐”专心在前方带路,尖塔内部是单调的银,不仔细辨认根本发现不了他们正越走越偏僻。谢青竹默默抽出匕首,特别锻造的利刃闪着森冷的光。
白刃没入前人太阳穴,陆屿迅速上前夺回疏桐的宝贝试剂,并对假冒疏桐进行了无情地嘲讽:“下次仿冒记得看清楚衣服标识好吗。”
“我们去下面?”陆屿克制住内心诡异的兴奋,向谢青竹征求意见。
谢青竹一反先前的百般制止,“现在我听你的。”
……
电梯抵达五层——在中途,他们被告知无法直达一层。梯门打开,入眼是一片混乱。昔日光洁明亮的地面上满是乌黑粘液与半凝固的鲜血。属于人的残肢七零八落地散在各个角落,一枚沾了血的银质荆棘徽章孤零零地躺在血泊中。
这一幕刺得陆屿眼睛生疼,仿佛一下又把他拽回了那个血与火的记忆。
谢青竹捏了捏陆屿的手,“别看了。”
调度室在二楼,唯一的路只剩下安全通道。楼梯间内漆黑一片,唯有指示灯牌幽幽地发着绿光。陆屿先前还觉得奇怪,尖塔的紧急状态尚未解除,但走廊却不见一只鬼怪。踏上台阶没两步,一只漆黑鬼影尖啸着扑向二人。
竟是藏匿在唯一的安全通道中。谢青竹抽出寻月,正要挥下,但陆屿的鞭子比他的刀更快一步。
破风声响起,鬼怪撕裂成两截,像两块破布落在地上。
陆屿收回长鞭,鞭上的绿叶肆意伸展着,叶尖还沾着零星血沫。
……
腥臭黏腻的污血在阶梯一路蔓延,数量多得让陆屿有些麻木了,长鞭上长出了几个淡黄色的小花苞,那是污染凝结的産物。尖塔还没解除封锁,外面的支援一个都进不去,里面的一个也出不来。没有人知道为什麽会有这麽多实力不弱的鬼怪突然袭击尖塔,杀死一批又重新出现更强的一批。
陆屿捂住嘴低头,不知道谁在背后突然拍了他一掌,未咽下去的血猛的咳出来,一部分滴落在黑色衣料上无蹤无迹。
陆屿:“……”
来人明显吓了一跳,手中的急救箱“咚”的一声砸到地上。疏桐一脸惊恐:“他……他人呢?怎麽能让你一个人单独行动?”
听他的语气,似乎陆屿一个人行动是什麽很恐怖的事情。
陆屿淡定地提起急救箱,看了一眼形容狼狈但衣领上的蓝色防僞条仍干净如新的疏桐,将箱子递给他,“我没事。”
确认他唯一的病患没大事后疏桐松了一口气,问:“他呢?”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谢青竹。
“不知道,我们刚刚走散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