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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峤微微叹气:“母亲,你有所不知,她奢靡成性,头脑浅薄,举止粗鄙,娇蛮任性,若是嫁与王侯也就罢了,嫁到咱们家……还不知是否会招来杀身之祸。”
谢父点着桌子打断道:“你如今不娶她,才是给家中招来杀身之祸!我说你这孩子怎麽这麽倔呢?夫妻相伴,两情相悦是最不要紧的,你看我同你母亲,不也好好过到如今,还生了你们一双孩儿吗?”
王氏听见这话,当即急了眼,筷子一撂道:“哎?谢清源,你这话是什麽意思?当初娶了我们王家女儿,还委屈你了是吧?你……”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了。”
谢峥半倚坐榻,懒懒擡手垫在脑后,尾音拖得有些长,眼角眉梢带着不耐。
“不就是成个亲吗?阿兄,反正你我长得一样,大不了我替你成婚,总可以了吧?”
此言一出,堂内霎时寂静。
“你说什麽?”
谢峤望着弟弟,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说,我替你成婚。”少年一字一句道,“反正我久居边关,无心情爱。你说那姑娘娇生惯养,那她日后定受不住冷落,独守空房日久,届时主动与我和离,不就解决了吗?”
“这……这能行吗?”
王氏求助般看向谢父。
少年径直起身,丢下一句话:“就这麽定了。阿兄,我能代你拜天地入洞房,但大婚前的六礼之仪,还需你亲自来,我不能在京中耽搁太久,总归面子上要过得去,莫要怠慢了人家。明日我还要入宫觐见,早些回房睡了。”
走至谢峤身边时,他弯身附耳道:
“我知道你心中仍惦念着那个姑娘,放心,有我在。”
说罢,沖他坦然一笑,兀自出了正堂。
谢峤盯着无羁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他虽不愿被人胁迫,可无羁的法子,确是当下最优。
罢了,他欠他一回,日后定当报答。
夏时婚
谢家虽不如世族豪奢显贵,却也是朝中肱骨,两兄弟更是颇得陛下倚重。
而崔湄那娇纵之名,更是满城皆知,故而长安城中对崔家嫁女一事并无置喙,甚至还有人隐隐替谢峤惋惜。
崔家显赫,自少不了繁文缛节,待六礼事毕,已是第二年夏。
婚期定在七月初九。
七月流火,暑热渐退,崔湄端坐在镜前,由着身后手巧的绿绮绾云髻,簪凤钗。
“小姐,这凤钗可是贵妃娘娘赠您的大婚贺礼,凤口之中携着莲花坠,寓意您婚后和和美美,万事如意!”
“属你嘴甜。”
镜中,崔湄嗔她一眼,旋即含羞带怯地垂首一笑,又想起这些时日她心中不断担忧的事情。
“绿绮,你说谢峤他会不会是碍于权势威压,这才转了性子的呀?”
“怎麽会呢?谢家的态度,咱们可都看在眼里呢!”
绿绮是真心为她高兴的。
寻常人家办婚事时,左不过是父母做主,媒人说合,可她家小姐却得了陛下做媒,能嫁与自己心仪的郎君。
且行六礼时,谢家为表重视,是谢大人携夫人王氏亲自登门,莫说彩礼,连府中下人俱得了丰厚赏钱。
至于那聘雁,更是未来小叔亲自猎来的,比王府郡主出嫁时的还要大上许多!
真是里里外外,都给足了小姐面子!
绿绮含笑想着,在她额上的花钿点下最后一笔,刚起身,便又福礼道:“贵妃娘娘,老爷。”
崔湄闻声望去,双眸登时亮了起来,起身挽着披甲未卸的崔尧和他身旁的崔潆:“爹爹?阿姊?我还以为你们今日不会来了呢!”
崔尧轻点了下她眉间花钿。
“女儿大婚,哪有亲爹不来之理?你阿姊是特求了陛下允準,出宫送亲,只可惜……”
见了小女儿,崔尧下意识便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所幸及时截住了话头。
他是武将,论起谢家的双生子,他更欣赏谢无羁些。
谢无羁跟着他的旧部共在甘州,颇有军事天赋,年十七时便已点了校尉,后又升至安北将军,战功赫赫,前途不可限量,比那些心思十八弯的文臣,更适合他这无甚心眼的小女儿。
“可惜什麽?”崔湄好奇问道。
崔尧念及澜儿来信,其间提到谢无虞才是湄儿心之所属。
也罢,也罢,女儿喜欢最为紧要。
他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可惜你阿娘去的早,爹爹是男子,又常年不在家中,多亏你兄长和阿姊相护,一转眼便要出嫁了……”
说到这儿,他眼眶有些热,用常年塞外风吹的粗砺手指抹了抹眼角,把她的手交在阿姊手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