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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陈藩第一反应便是拒绝,他不可能把贺春景单独留在这哪怕一秒钟。

“你先冷静,李端行周围的毒气比这里的浓度高许多,他坚持不了多久,可能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我尽量拖延时间。”

王娜刻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对流风的声音全然淹没。然而李端行是个何其狡诈的老油条,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只消转转眼睛,就猜透了对面的想法。

他咳了一阵,哑笑了两声,缓缓道:“怎么,想跟我耗着,看我把自己毒死?”

王娜答非所问,试图重新掌控对话的节奏:“李端行,今天你大费周章把所有人往死局里带,可你没意识到吧,你并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她清清嗓子,扬声道:“关于圣慈学校的交易,你心里是最清楚的,只要交出你手上的账簿,为我们的追捕彻查提供线索和证据,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回应她的,是李端行的一口唾沫,轻蔑至极。

“回旋的余地?” 他仰起头,脖子上模糊的血痕被拉得老长,仿佛在故意提醒众人他早就只剩死路一条。

毕竟花名册上想要对李端行灭口自保的人,他们可能一辈子踮着脚尖也够不着。

李端行作势思考了一下。

他用这一幅落拓残破的外皮勉强糊出往日“李先生”的气派,在穷途末路中面对一群警察时,挤出了一丝与当下外表十分不符的从容。

“哦,你们想言和,想和陈玉辉一样用利好条件摆平我。”他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有点藏不住神经质的窃喜,却努力压着嘴角,“那我勉为其难,给你们这个回旋的余地。”

他神经质地笑起来,哆嗦着伸手在鼓鼓囊囊的工装内侧掏了几下,抽出个薄薄的,平平无奇的旧本子。

那本承载了更多血泪与恶行的小薄册子,牵动所有人的目光。

“你们要的东西在这,”男人理了理衣领,看似随意地用卷成筒的账簿朝贺春景指了一下,“我向来不爱跟别人吃一个碗里的东西,这次就破一回例,像刚才我说的,还用他吧。”

“李端行!”王娜厉声打断他,“这是在给你机会,不要挑战警方的底线!”

被点到名字的人抬起脸,颧骨拱得高高的,青黄的下眼睑随表情拧成诡异色块,无视了王娜,毒蛙一般死盯住目标。

“贺春景,这东西在我手里,我要你亲自来取。死了,算今天诸位命不好,没死,我就跟你们回去,知无不言。”

陈藩目眦欲裂,心中杀念喷薄而出。

“走。”

他嘴唇抖得厉害,恨极了的声音自口中逸出来,紧接着全身的肌肉乍然紧绷发力,干净的一只手重重抓上贺春景后背心,用尽全力把人往后拖。

“我们走,”陈藩抓稻草一样单手把人禁锢在怀里,“我们回家,我们走!”

周遭像一窝蜂炸开了,王娜大喊着让他冷静,叫人来拦。陈藩只觉得无数双手都在撕扯自己,非要把贺春景从自己怀里生生剥出去。他猛兽似的挣扎发怒,不肯把人放开,可几个男警官一并抓着他往外走,还把他那只染了危险品的手牢牢控制住,高举在空中。

脖子上箍了条太结实的胳膊,化学品的刺激气味与窒息感死死拢住陈藩,让他视野逐渐昏暗,甚至前方那个始终沉默的背影都要消融了。

唯一的亮点,就是灯光下狞笑的男人。

陈藩被倒拖着往后,李端行就那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在品尝这份自己造就出的痛苦有多纯粹。

怒到极点,陈藩向前徒劳伸手,恨不能有一杆长矛或是利箭将他——等等。

刹那间,陈藩清醒过来,从头到脚起了层鸡皮。像是原始人类初次开智,一种狂热与庆幸在头脑里爆发!

陈藩拼命克制着自己转身爆冲出门的想法,他忍得发抖,急得要命,全身血液涌入大脑中,全部的神经元都在闪射电流。

“贺春景!”陈藩拼尽全力嘶吼,“等我!不要过去!等着我!”

被架到队伍末尾时,陈藩努力转动脖子,果然看到了正哀哀凝望着他的陈鲜。

有种复杂的、悲怆的神色深深砌进她脸上,在满是憎恨的铜墙铁壁上钉出一道道裂纹。

不是该细究情绪的时候。陈藩对她做了个相当隐秘的口型。跟我走。

陈鲜定定看着他,却在读出下一个无声词语时瞳仁紧缩,立刻提脚跟了上去。

见了这一幕,李端行忽地又笑起来。

一本账簿被他卷起来“啪啪”拍响在手里,目光讽刺地看向贺春景。

“贺老师,你可真是错过背后那场好戏了,”他饶有趣味地说,“难怪小陈总能把我们都蒙过去,确实是演技精湛绝伦啊。前脚还能痴心忘情地跟你当苦命鸳鸯,转脸借个由头就能带着他姐姐跑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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