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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蓉看他的样子越发难过,狠了狠心,觉得这是为了他以后好,她说:“谢尧就要结婚了。”
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住,似乎只有两三秒,江易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阿姨,我说过我会等他,您不用骗……”
“是谢尧爸爸说的,这几年谢尧虽然没跟我联系,但是他爸偶尔会打电话过去,谢尧去年就已经回国了,这是他爸几天前发来的照片。”陈蓉说着把手机里已经翻出来的照片拿给江易看,照片里谢尧淡淡地笑着,似乎没什么负担的样子。
这张五年间他明明有照片却只敢想不敢看的脸,就这么明晃晃出现在他眼前。江易放下手中的杯子,掌心不知什么时候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在膝盖上来回搓了两下,又跟着收紧。他似乎想抬手去碰碰那张照片,摸摸照片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可哪怕他紧握的手开始微微发抖,最终也没能抬起来。
“听阿姨的话,别再等了,好好过你的日子,行吗?”这话如果是从几年前的陈蓉口中说出,江易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可如今,陈蓉有什么理由骗他呢?陈蓉都已经不恨他了,又何必要骗他呢?
江易的样子让陈蓉摸不准状况,她觉得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虽然会难受一阵,但肯定不如当初那么严重。她目送江易出门,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江易几乎是凭身体的惯性记忆回到自己家的。他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心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思维,一切都那么空,身体下意识想找什么人陪伴,便急匆匆来到他爸的房间,跪在床边握紧他爸的手。
可他忽然愣住了,接着便慌忙爬起来扑过去用手探鼻息。手指在鼻前足足停了几十秒,什么都没有。
他爸半死不活地撑了许多年,终于真的死了。
江易眼前一片片发黑,他猛地甩了甩头,似乎还是看不清东西,他也没再去检查他爸的身体,就这么跪坐在床边,一天一夜,一滴泪都没有流。
这个城市经过了五年,似乎变得成熟了,也更诱人了。夜晚的街道不再是灯残影稀,每隔一段距离,总有门面或者酒楼人声鼎沸,霓虹一片。
谢尧曾经去过的酒吧也扩大了规模,装修十分招摇。越来越多明确身份的人前来光顾,在一众同类中挑选自己今夜的玩伴。
一个衣着风格十分另类的男人嚼着口香糖站在人群中,四处张望后来到吧台边,瞥了一眼旁边趴在桌面上的人,这人衣着单薄,浑身酒气。看不到长相,但应该很年轻,而且身材不错。口香糖被吹鼓又咬破,他像是无聊的紧,随意搭讪:“哥们一个人来的?”
旁边的人毫无反应,这倒挑起了他的兴趣。来这里的人通常都很大胆而且目的性强,他直接覆上那人的脊背,指尖似有似无的顺着脊椎往下,意图捕猎:“叫什么名?喝多了啊?要我送你不?”
那人含糊地吐出两个字。
“什么?叫什么?”
“江易。长江的江,容易的易。”沙哑的声音随着支起的肩膀传来,跟着便一把抓过在他背上撩骚的手,朝着反方向用力拗过去,那人瞬时疼得嗷嗷直叫,满嘴骂娘。
“我操,怎么是你?”只见过一面的人没想到他过了五年还没忘,大概是当初被揍得太狠,又或者是江易的长相很难让人忘记,让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
江易一拳砸在他脸上,对方直接歪扑向一边,还没站稳,跟着就被踹倒在地。江易根本不记得他是谁,但听他这么说,便是自报家门了。
杂乱的记忆一股脑冲进他的思绪,他像一台被操控的机器,压着地上的人,揪着领子一顿猛砸,每一拳都不见收力。那人脸上很快就血糊一片,看不清五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周围的人被如此大的阵仗吓住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几个胆大的上前要去拽开江易,都被江易更大力地挥开了,后来三四个人一起,才硬生生把江易拉了起来。
酒吧都是些常客,很快有相熟的人凑过来,一眼看到地上躺着的是认识的朋友,骂骂咧咧要找江易算账,这一下可不得了,场面从单人对峙到一群人对江易的控诉。
一开始是控诉,后来场面一乱,就有人趁势动手。江易挨了好几下,站在中间像只被激怒的狮子,顺手超过一边的高脚凳就朝人群抡了过去,有人被砸中后,他又准备拿起另一把椅子,刚要脱手,有人一酒瓶摔在他脑后。酒瓶爆裂的巨响震得他耳鸣,再然后才感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他抬手摸了一把,只来得及看清满手的红色,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