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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清楚我不是你儿子,你放开我!”

贺慎安在男人的怀里拼命挣扎,混乱中的某一刻,香案上的蜡烛被撞到在地,经幡被点燃,火舌一下子蹿上来,然后迅速在小佛楼里蔓延成了熊熊火海。

贺慎安摔进火里,衣服被烧成破烂,火焰像毒蝎子一样钻进他的胸膛里……在漫天席地的烈火里,有僧侣狂奔而来,有义工在高呼救人,而贺慎安唯一能听到的,是男人绝望而悲痛的哀嚎。

后来,贺慎安拼命从火场里逃了出来,可是那个男人却永远被吞没在了火海里。

大火在下半夜被彻底扑灭,贺慎安踩着焦土,站在小佛楼的残垣断壁前,使劲抹着脸上的灰,却抹到了那个男人滴在他脸上的血。

三天后,淳悟大师要给贺慎安正式剃度,可是贺慎安却突然反悔,从蒲团上站起来,毅然决然地跑出了棠善寺。

“即向凡途登觉岸,便于业海泛慈舟。[2]”贺慎安扶正了插在烛台上的蜡烛,“戒之,你能懂我吗?”

秦戒之坚定地点头,说:“登觉岸是成佛,入凡途是做人。人间即业海,多的是佛成全不了的事,那就只有人来做。”

“哥,你是自己的信徒。”

贺慎安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秦戒之,像是在看一个知己。孩子们在二楼齐心协力敲响了大钟,钟声隆隆,像是浩荡的长风。

隔着衬衣,秦戒之摸到了贺慎安左胸的烧伤,说:“淳悟大师刚才说我和你是一样的人,我还尚有一点不解,但是现在全都明白了。”

贺慎安握住了秦戒之放在自己胸前的手,“不成佛。”

秦戒之反手与他交握,目光是同频的坚定:“宁做我。”

二楼的钟声一停,一群系着红领巾的初中生就从楼上走了下来。贺慎安和秦戒之笑着分开。

纪望走到秦戒之面前,说:“哥哥,我有话对你说。”

秦戒之把小孩引到松窗边,问:“小望,你想说什么?”

纪望一个小孩子,却颇为深思熟虑了一番,才开口道:“哥哥,贺叔叔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找弟弟,他找了你很久,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会?”

没想到小孩子想得还挺多,秦戒之颇为意外,稍稍正色后,他说:“以前是有过误会,但是现在我和你贺叔叔的误会都解开了。”

纪望终于放心了一些,她指着自己的耳朵说:“贺叔叔找医生治好了我的耳朵,帮我找到了很好的养父母,让我可以在西陵上学,我真的很感谢他。”

秦戒之认真地对女孩点点头,说:“我也是。”

老师带着一群初中生离开小佛楼,纪望跨出门槛之前,特意用手语跟贺慎安和秦戒之说再见,对方也同样用手语跟她说了再见。

回到大雄宝殿,淳悟大师已经摆好了四个长生禄位,烫金红纸则需要由本人亲手写上姓名和生辰八字。

小僧人双手呈上毛笔,对并肩而立的贺慎安和秦戒之说:“两位施主,上面两个禄位供的是夫妻,下面两个禄位供的是兄弟。等你们写好之后,我会帮你们把禄位放上去的。”

贺慎安看了一眼他爸妈的禄位,已经被供奉在了夫妻那一排,问小僧人:“这是成规,还是习惯?”

小僧人说:“倒也没有明确的规定,只是往来的香客们习惯这样供奉,我们寺里也就顺势而为了。”

贺慎安点点头,说:“既然是这样,我们一家人的禄位就不必分开了,四个都放在一起,不分上下。”

小僧侣略作思考,似是犹豫不决,毕竟以前从来没有香客把兄弟禄位放在夫妻禄位上的先例。

“容我去问问主持。”小僧侣扭身向淳悟法师走去。

缠在手上的小叶紫檀晃动,贺慎安拿毛笔沾了墨,提笔在烫金红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然后又帮戒之写了他的。

贺慎安的字不似贺嵩乔的宋书那么端方,是颇为流畅潇洒的行书。

秦戒之看着哥哥帮他写禄帖,笑道:“哥,你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嗯,知道。你生在五月二十,小满那天。”贺慎安搁了毛笔,仔细吹了吹红纸上未干的墨迹。

秦戒之看着这两张写着自己和哥哥名字与生辰八字的烫金红纸,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甜蜜的喜悦,如云似雾地在身体里翻涌,让他连刺鼻呛人的香火味都闻不到了。

贺慎安提着毛笔,忽然转头在秦戒之脸上亲了一口。

秦戒之一愣,惊讶地看着他哥,他因为顾忌着大雄宝殿里的香客多,所以心怦怦地跳,可是他哥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提笔写着字。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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