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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的早上十点,公园里除了刚刚晨练结束的大爷大妈之外居然也还有一大群人,加上公园偏小,很快就走完了。文意先有些疲倦,想回家。
于是又走回去,漫长的林荫小道上,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聊天。
“你最近好像更忙了。”
“是,他们在给我安排更多工作,大概是知道我在国外过得还算滋润,看不过去吧。”
“可是你在国外不也加班吗?”
“……”
张知疑不知道怎么解释,感觉在职场加班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况且他以身作则带头加班,对于他来说是很正常合理的事情。如果他作为领导层都不能这么做的话,更没有理由让下属这么做。
于是他想起了小时候,每次只要父亲看到他不是在读书写作业的话就会批评他,就算他在娱乐之前已经读了很久的书。
他无意识地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文意先。
文意先被他看得一愣。
“怎么了?”
“……没什么。我觉得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张知疑收敛神色,抬起头继续往前走。
毕竟,他身上承担着一个家族的期望,也有他自己的梦想。好不容易可以在外人面前和爱人的地位对等,他可不想让人家说自己配不上文意先。
“没必要那么拼,偶尔累了就给自己放个假,也没人会说你什么。”文意先像是在安慰他,不过这种随口都能说出来的话对于张知疑来说没什么效力。在他的心里,就不应该给自己放假,除非有要紧事,特殊情况,重要节日。
文意先习惯了张知疑偶尔沉默,他知道那是因为想反驳又不敢确定自己的理由是否充分合理,或者觉得可能有伤感情。
所以他一般会先开口替张知疑把反对意见也讲了:“尽管公司很大,招的人很多,但大大小小的事都有轻重缓急,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需要你。事实上呢,家里离公司又不远,非要有个突发情况,你让人开车来接你也未必来不及。再不济我们可以搬到你家住,反正前后也没差很多。你说对不对?知疑?”
轮椅停住了,文意先疑惑地抬头看,只见张知疑双手撑在轮椅的把手上,无声无息地流泪。
文意先急忙掏出纸巾,伸手够到他的脸,艰难地帮他擦去泪水。
“我说错什么了吗?你别哭呀……”文意先看到他哭,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抽痛,如果不是现在他还不能下地行走,他一定会马上把张知疑抱进怀里。张知疑一直都很好哄,一般的事只要抱抱他,情绪很快就会稳定下来。
可惜他不能。
张知疑似乎对自己的反应也很意外,怔愣在原地,泪水却自顾自地不断涌出。
“抱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张知疑接过文意先递来的纸巾,稍微擦了擦。
“没事,我知道,你只是累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生病受伤。我……”张知疑抽噎着,一句话说不完整。
“和你没关系,是我不小心,还有昼夜温差和无良司机。”文意先认真地看着他,“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就多想,我没有怪过你,其他人也不会怪你。我们回家吧,我饿了,想吃午饭。”
“还有,你很好,就算不相信你自己,也得相信我的眼光吧?”
张知疑尝试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努力扯出笑容,继续推着文意先往前走。
顶着炎炎烈日折腾了一会儿,总算是又重新回到熟悉的家里。文意先的眼皮跳了跳,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张知疑安排的人来装修了一番,墙上随处可见和他髋部等高的扶手,卫生间甚至特地把马桶改成了无障碍式的。文意先转头就又看到深情款款看着他的张知疑,扬起头,一副等待他夸奖的样子。他仿佛在张知疑背后看到了并不存在的摇摆的尾巴。
“知疑。”文意先语塞了一下,有点无所适从,脑子里同时冒出两种想法,不知道该先说哪一句好。他觉得这排场实在是太夸张,毕竟他没有严重到粉碎性骨折或者截肢,恢复期过了就能自如行动,但是这明显是张知疑请了专门的设计师为他改造的,在半个月内就能完工,张知疑也一定没少催着动工,“谢谢,辛苦你了。”
总之先感谢他总是没错的。
果然张知疑的头抬得更高了,对于他的感谢感到自豪。
文意先有点看不到他的脸了,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蹲下来,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张知疑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给文意先演示了一下,只要按一下启动按钮,床尾前面新搭建的一个平台就会自动升起,变成一张桌子,两边的立杆可以通过遥控器下方的摇杆操控,以一个相对稳定缓慢的速度从床尾移动上来,在距离他胸口还有一个拳头宽的时候停下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