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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沈文竹见面便道:“师兄来医宗,偏不告知,还是凤行雨说漏了嘴,我便过来看一眼。”
他难得说这麽长的话,衆人都默契地沉默了一瞬,接着裴容才道:“此次来医宗也算是……密行,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近来我也帮不上太多忙,如此不给沈宗捎去更多的麻烦,才是最好。”
“我也算是外人麽?”
沈文竹这麽一问,裴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不知为何偏想起了平日纵着的那个醋头,竟还觉得有几分好笑。
不过这好笑自然要藏在心间,况且沈文竹近来接受的打击不少,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一圈。
裴容面上仍然是一脸正色:“师弟言重了,此次凤三他们也是无意间晓得的,大家自然更要以仙门事宜为重,莫要在我身上多费心神。”
“多日以来,更是叨扰医仙了。”
他话这麽一引,赵洵宁也搭上了腔:“剑仙客气了,客气了。”
沈文竹此时才拱手一礼:“多谢医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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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文竹并非独行,而是携着沈莫白等五位小弟子,顺道听闻了方才镜仙傀儡的动响,立即亲自查探了一番,并会结合沈宗存留的卷宗,找到克制镜仙的法子。
贾千水仍在昏睡当中,而苏子浔也阖目养神,赵洵宁松下一口气,竟是觉得十分疲乏。
医宗四处都泛着沉岚香的味道,裴容躺在榻侧,也是有股困意爬上眼皮。
往常临睡之时,慕景栩会一边抚着他头发,一边讲着这些年在修界凡界四处搜罗的轶闻趣事,要麽就是……
想到这里,他便是耳尖发烫。
转念又一想,还不知该如何向千水和不渡说起景栩和自己的事。
思及此,裴容竟是又精神了几分,辗转反侧了一阵。
真是像个怀揣心事的春闺少女了……
心里暗嘲一阵,裴容兀自笑了笑,偏是听到了一声“师尊”。
他睁开了眼睛,屋内什麽都没有,只有四处浮动的沉岚香。
裴容只当是自己幻听了,可是这麽一想,又是几道“师尊”传入了耳中。
他自然没办法入眠,翻身坐起身来,敏锐地捕捉到一缕飘忽进来的光,又一翻掌,一个小光人便在他掌心之上跳了一跳。
分明只是个被操纵的小光人,偏也是有温度的。
“景栩?”裴容一弹小光人脑门,“你倒是会想办法偷溜进来。”
那小光人委屈巴巴地擡起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在裴容掌心盘膝而坐,一手撑着半侧脑袋:“偏是师叔能进来,我就不能麽?”
“那我真是刚哄完一个,要哄第二个了。”
裴容故作无奈道。
慕景栩反问:“你哄了他?”
醋头自然是醋头,连小时候的自己都不放过,遑论本就看不顺眼的沈文竹。
不过他这麽一问,裴容倒也知道了,这用来打探消息的小光人也不是全知全能,只晓得沈文竹方才来过,并不知道医宗之内,衆人具体谈论了些什麽。
裴容见小光人交叠起手臂,摆出气鼓鼓的模样,于是笑上一阵,待小光人在慕景栩操控之下放下了手,才堪堪停下。
“罢了,师尊就算哄了师叔,也是情理之中,我这般宽容大度,自然不会多加计较。”
慕景栩的声音传来,微微绷着股劲儿。
这哪里是不计较,分明是“锱铢必较”。
“今日又是大师兄醒来的时日,本该好生庆贺一番。”慕景栩道,“万不可让师叔扰了兴致。”
“师叔”二字虽说得咬牙切齿,然而透过声音,裴容也觉察出了他的欢喜。
“师兄苏醒,本就是好事。”
“因为师尊你会高兴。”
“师尊高兴,我自然也会高兴。”
慕景栩这麽一说,裴容眼底也泛起了笑意,伸出手指来点了点小光人的脑袋:“这一日也算是遇上了怪事。”
慕景栩道:“我这耳目才探进来,所知不过一二,方才可还是发生了什麽?”
看来这“小徒弟”身上宝贝不少,也不是全知全能,裴容这才道:“碰上了镜仙。”
他将碰上苏子浔,又遇镜仙的事详细说来,慕景栩沉默了片刻,道:“师尊无事就好,这镜仙……”
他思索片刻,也是想到了那位行蹤莫测的纸阁阁主。
“本就神秘难测,绝非善类。”慕景栩道,“他们一直以来盯着师尊,若是留于修界,只会带来更大的祸乱。”
这是起了杀意。
裴容道:“单凭一己之力,恐难与其对抗,你切莫太分神,保重安危。”
小光人沉默一瞬之后,才乖巧地点了点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