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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景栩望着他说:“师尊觉得呢?”
这是让他猜了。
裴容脑海中却适时想到了一个妥帖的理由。
“你是因为……引灯?”
纸阁中藏天下奇物,未曾公开于仙门或是凡界,但是引灯却是衆人熟知之物。
引灯能牵引千万生灵魂魄之状,準确地告知一个人的生死。虽然不知这东西的传闻是谁传出来的,真假与否,但仙门衆人似乎大多对此笃信不疑。
“他没有露出面容,只隔着屏风说话。”慕景栩道,“我本想将三次机会都用在师尊身上。”
“不过怕师尊说我小气,于是分了一次给大师兄。”
他口上说得轻松,但裴容知道,这一路来怕不止剖一次妖丹那麽简单。
“这件事,我全然不知。”
裴容忍住了抚上慕景栩发顶的沖动,片刻前将要燃起的杀意顿时落入了一阵悻悻当中。
“师尊未曾了解过全部的我,我或许也未知真正的师尊,匆匆谈心念不同,怕是为时过早。”
慕景栩虽也忍住了动手动脚的沖动,但是眼神却毫不收敛,势必要将人全然占有,吃干抹尽似的。
好家伙,他哪里会心如死灰,他分明斗志昂扬。
洗尘宴(四)
“那人说过,一个人的剑法高强,终究是要染些恶血的。”慕景栩道,“师尊不必担心我会行不义之举,那便刻意招你厌烦了。”
“你就那麽确信我还活着吗?”
裴容不禁一问。
剑仙一去,厉鬼也除。幽渊四合,仙门算是松了一口气,此后追思剑仙追了好些时候,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冒出了剑仙的各种雕像,可谓声势浩大。
慕景栩回忆起先前所见,裴容的引灯一次为忽明忽暗的一豆,第二次却是变成了狐貍状的灯火。
纸阁阁主在屏风之后发出轻笑:“他未入轮回,却是灵魂易状,果然不是凡俗之人。”
纸阁中所见,皆似梦似幻,纸阁阁主所言,他也不会尽信,但是那星灯火成了他日后跋山涉水,四处飘摇的希望。
既然尚存一星灯火,那就是师尊还活着的证明。
“……他怎麽死了?他怎麽可能死呢?”
恰在此时,一声悲戚划过长空,从船头传到了船尾。
裴容一垂眸,就看到梓泱蹲在一处抹着泪,凤行雨一袭赤色衣袍本就显眼,此时化成来回挪移、不知如何是好的一团红。
梓泱和饮秋早时就在一处,在医宗一道起居多时,因着梓泱性情直,遇事也不多想,自是更没发现饮秋有什麽问题,只当其是有缘修习的同宗友人,此时得知真相,难免垂手顿足,伤心个撕心裂肺。
“纸阁阁主来去神秘,说不定真的是神仙。”慕景栩道,“虽不知他为何会在尹伯舟之事上引出一条线,但是纸阁之神通,不可轻易揣测。”
他虽然已经是青年面孔,可到底还是有些少年心气,平日说话最不喜将他人擡高,进而贬损他物,此时提及“纸阁”,不禁在形容上有些落了“下风”,可见纸阁之神秘,奇物之精妙。
裴容此时倒不是因为听到了纸阁相关而松了口气,反倒是因为慕景栩同往日一般说着正经事而放下了心。
不过回过神来一想,出现了铸剑阵的关扑剑巷,其屏界还是为纸阁所搭。
而那些护持阵法的朱裙女子,口口声声说的是“为修界太平”。
他道:“既然他同这些事有沾染,那就不是局外之人,终有一日会露出马脚。”
既然有所动作,便是有所求,不可能在此后置身事外。
“师尊说的不错。”慕景栩同裴容一道下了高阁,“不论师尊选了怎样的路,站在哪一方,我都支持师尊。”
这时裴容心中微有动容。
他的这位弟子,从血海脱身后很长时间不言不语,但是一开了口偏会说些好听的话。
曾让他闭上双眼时最是不舍。
七年已逝,他像是浪迹了一圈,转而寻从前的归处,此时千言万语,却也敌不上一句“无论如何,我都支持师尊”。
裴容顿下步子,擡眼沖慕景栩一笑:“我记得了。”
——
梓泱难过得有些岔气,由凤行雨拎到一处再三劝慰,于是两个人都没现身在大宴之上。
裴容早早落座,见跟前小桌慢慢满上了吃食,突然有了些胃口。
除却吃食,还有养着仙草的瓷器。
烧瓷是姚门中人的拿手好活,不过摆在仙门百家修士桌上的,只是最为常见,所以不是特别稀罕的一种。
要说最宝贵的,还是炼百出一的紫云瓷。
想到此处,裴容忽然灵机一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