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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容道:“医仙若敢外传一字,师尊会去讨公道的。”
慕景栩倒是又一笑:“师尊见过当年的血海,也知其在我心中落下的阴影。”
他眼底浮过几分黯然:“早些年,无论我费多大的心神去回忆小时的事,仍然是一无所获。”
“直到两年前,我忽然想起了一些。”
“临近魔宗七岭的慕家村,往年为了对抗周围出没的妖兽,会以九十九条人命祭祀信奉的神明,令村中被选中的一人能拥有神明之力,大杀四方。”
“师尊,我真是……该活的那个人吗?”
裴容心头一紧,慕景栩先前从未用过这样怅惘的眼神看着他。
他深呼了口气,然后道:“你先前从未提及过这些。”
“没事的,景栩,那都过去了,梦魇既可忽生,也能斩去,为师一定会陪你到梦魇消散的那一刻。”
“你受苦了。”
慕景栩道:“我不能离开师尊,师尊是否也会觉得,不能离开我?”
是与不是,其实很简单便能给出答案。只是裴容一时间总觉得他所说的“不能离开”同自己理解的是两件事。
最后,他只道:“你不想离开师尊,师尊自会陪着你。”
慕景栩望着他,这句话同小时他最初为他所救时如出一辙。
他最初离开慕家村,总觉得忽见光亮便呼吸不畅,更喜蜷于黑暗之中,还是裴容日日同他讲些修界八卦,最终才让他慢慢好转起来,开口说话,习字练剑。
“走吧。”
裴容朝前迈上了一步,又招了招手。
慕景栩问:“去哪儿?”
“去看看你师叔。”
——
裴容知道他师弟脾气自小时便不大好,虽然一直端着清冷的架子,但经历安乐山古阵的一番折腾,加之后来的一盆髒水,近来太多閑言碎语,沈文竹定然是个随时可爆发的火罐子。
换成他自己,可能也不会有什麽好心情。
只是不知沈文竹近年来有没有将脾性练得好些。
沈文竹平素常在内门大殿,此时却在离轩竹林中的一处僻静地中削着木剑,一旁的沈莫白还有几位弟子站得板正,但是眼睛不知是该盯着沈文竹还是他手中的木剑,亦或是他削剑的手法。
裴容和慕景栩来到此处之时,衆人纷纷将求救的目光聚在剑仙身上。
裴剑仙读懂了他们眼中挣扎的求救之意,于是说:“咳,我有事同你们师尊谈谈,你们先回后山习剑去吧。”
沈文竹没有说话,只是停下了手中削剑的动作,终于瞥了眼自家弟子,大发慈悲般说了句:“出去吧。”
沈莫白恭敬行了一礼,然后说:“那师尊,我们先告辞了。”
他带着三位内门弟子,穿过轩竹林,朝后山的方向行去。
沈文竹转过目光,盯住的是慕景栩。
裴容知他意思,于是说:“景栩在此也无妨……罢了,景栩,你还是先回后山,我随后就回来。”
慕景栩沉默一瞬,只道了声好,便也朝竹林的出口行去。
——
“师兄既然早就知道这灵脉根骨之事,又为何不说?”待慕景栩走远,沈文竹劈头盖脸地问上了一句。
裴容道:“你一向以此为傲,我又有什麽好说的。”
沈文竹抿唇不语,只是又开始削剑,半晌之后才又说:“我只十分庆幸,这灵脉根骨不是师兄的。”
听闻此言,裴容不禁讶然,他未曾想过他会这麽想。
“师兄回来,便是好事一桩。”沈文竹面上没什麽表情,只是削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削出的木剑很快堆成了小丘,“我已经没事了,修界若能安定,便是我登淩云顶之时。”
眼见着他志气未消,裴容也就放了心。
“那名为尹秋的人,身上还有些事没查清楚。”沈文竹说及此,再次停下了削剑的动作,“师兄,那背后的人,究竟想要做什麽?”
这个问题,裴容早已思索过无数遍。
沈文竹知他心中也是同样的困惑,于是道:“我相信不久之后,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他念起了另一桩事,于是从怀中探出了张请帖。
“姚门听闻师兄回来,会设宴庆贺。”沈文竹说,“届时五州四方,会有不少仙门修士会来一趟。”
“洗尘宴。”
裴容接过请帖,见到了这个宴请的由头。
原来姚门弟子临行前向沈沧玉递送了一张帖子,意思是剑仙历经万险回到沈宗,要为其接风洗尘。
美人榜(三)
仙门最喜借由各种名头设宴摆席,任你辟谷没辟谷,视野之中都会塞满玉盘珍馐。姚门因为本就生于凡界,忌讳不多,除却佳肴,更有美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