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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奋起来的九头蛇伸展数头的速度变快了许多,裴容身形敏捷,能灵巧躲闪,可是并不太能寻到出剑的好时机。
他后一剑刺中了九头蛇的腹部,只见金色碎片落入到林地间,湿土燃起一阵腐气,杂草顿时化作了飞灰。
不知这大蛇是吞下了多少修士的心血,实在是太过可恨。
裴容挽出剑花,剑端过处,一圈剑影叠出,又纷纷朝四处散去,将周围的大蛇击退。
而九头蛇不依不饶,中心的蛇头立即伸长而出,直奔他雪白的脖颈。
正在此时,一道黑影跃过空中月色,持剑落影,一齐斩下了九个蛇头,纵出的磅礴灵力连裴容都为之一惊,他暂时收起了正準备扔出的凤凰火。
不过令他更为惊讶的,是他就是不久前遇到的玄衣人。
而他纵出剑光之色,乃至流畅的身法挪移,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渠微九式。兜帽落下来,头发散开,懒髻上别着简朴的木簪。
所以他是……
念了太久的名字呼之欲出。
裴容这一刻又是想笑,又有些眼眶发红。
九头蛇在真正的渠微九式前渐渐无法再生面部,那位于中心的头颅却是异常顽强,濒死之际还想咬裴容一口,被淩厉的剑光几近碎成了齑粉。
玄衣人将九头蛇最后一缕灵息收入了储物袋中,重新盖上兜帽,过来朝裴容伸出了一只手。
裴容整理好思绪,準备好好唤一声他的名字,然而跟前的小徒弟忽然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直直倒了下来,手掌之处生起了密密的血网。
裴容略一拧眉,把人的灵脉暂且封住,又将人架在身上,御剑而起,想寻找傍着碧山的溪流。
他此时全然没有先前遇事不急的样子,甚至连他发现自己莫名成了灵修,都没有这般心急如焚过。
循着记忆,裴容来到了碧山境内的玉成溪,从储物袋中摸出把小刀来,用烈酒和凤凰火淬了一会儿,又撕下几块衣襟,随后有条不紊地开始处理小徒弟身上的蛇毒。
他专心地处理蛇毒,靠在树旁的慕景栩不自知地唤了许多声“师尊”。
“景栩,师尊在呢。”
裴容将撕下来的衣襟洗了洗,继而替慕景栩擦了擦手掌。
徒弟的右掌上有一道淤痕,那是小时跑去凤仙山取凤翎灼伤落下的。尽管知道已经是陈年的伤痕,裴容还是特意轻点儿擦拭。
接着,他盯着小徒弟面上的面罩。
直到这一刻,裴容才觉得有一丝紧张。
咚咚直跳的心仿佛要蹦到嗓子眼,他伸手而去,将慕景栩的面罩缓缓摘了下来。
大妖的浓血渗过面罩,落了些血滴在他冷白的皮肤上。
裴容接着用拧干的衣襟慢慢擦过他的额头,长眉,鼻梁,面颊和薄唇。
少年人的身形长开,五官也同从前有异。
但是怎麽会识不出呢。
裴容擦净了小徒弟的脸,又忍不住伸手再从眉毛碰起,手指在眉骨上描摹一阵,慕景栩这时睁开了眼睛,握住了他的手腕。
“景栩,是我。”
握紧裴容的手微微松动。
但是慕景栩还是不敢相信,他疑惑道:“师尊?”
眼前的是位灵修,除却眉宇间的一丝神色,同师尊真是毫无相似之处。
但是当裴容又朝他一笑,慕景栩很快就确信了。
他祈祷了那麽多次,师尊当然会回来。
无论怎样,自然是回来就好。
“师尊,七年了。”
慕景栩忍不住咳嗽了一阵,声音微微有颤抖,加之方才驱出蛇毒,面色十分苍白。
裴容有些心疼,一面拍了拍他的后脊,一面故作轻松道:“你就当师尊睡了一觉。”
“可是师尊,七年也太长了些。”
是一刻又一刻,一年又一年层叠而过,在思念与自责中踽踽独行的七年。
慕景栩眼眶微热,伸手将面罩重覆在了脸上。
“怎麽又戴面罩了呢,让师尊多看看你啊。”裴容满眼笑意,“再说面罩师尊还没洗呢。”
慕景栩这才又把面罩揭开。
“师尊为何会变成如此这般?”
“说来话长。”裴容盘膝而坐,“自七年前去除厉鬼之后,再次醒来,我已经是一只化形的狐貍了。”
他说着,还将尾巴召唤出来晃了晃。
慕景栩没忍住,伸手摸了摸长毛。
碰师尊的尾巴,也就是在碰师尊,他甚是欢喜。
“景栩,这些年,你过得怎麽样?”
裴容方才本是不準备问这样的问题,只不过此时话语又再次浮上心头。
慕景栩坐得稳了些,望着裴容反问:“师尊觉得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