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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烫热、滑腻而异常腥气,把秦戒之泼射得肝胆俱寒,肺腑皆散,一副手脚竟然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果断扔掉沾血的西瓜刀,黑衣男青年把他的老大从地上扶起来,连忙往后面跑。他的另外一个同伙早在警察来时就跑得没影了,所以他只能一个人拖着被踢出内伤的老大,拼命从警察手里逃走,往混乱的地方躲藏逃窜。
“呃……”盛青捂着自己肩膀上鲜血淋漓的巨大伤口,脸已经褪了血色,渐渐发白。连着肩膀的右手晃蕩在半空中,血像蛇一样从肩膀向下爬过手臂,爬到手心,最后从指尖啪嗒啪嗒地滴落。
啪嗒——啪嗒……同时,旁边铁架上被木炭炙烤的生肉冒出亮汪汪的油,被火烧爆,滋哇滋哇地痛苦叫唤。
在原地僵硬了许久秦戒之突然从极端的寂静变成火烧火燎的焦急,他把自己当成拐杖去扶稳盛青,不管满脸满身的血有多狼狈,也不管人在哪,满目迷惘惶然,转头就喊:“陈彦徽,帮我叫救护车!快帮我救护车!”
两个警察举着警棍快速从他和盛青身边经过,卷起燥热而腻味的腥风,一路穿过虚影重叠的彩色人潮,最后坐上开过来接应的警车,载着响彻云霄的警笛追兇而去。
小满
盛青右肩上被长刀砍得比较深,上救护车之前伤口触目惊心,血流不止。到医院被缝了五针,最后用纱布绷带包扎固定好后躺在病床上修养。
除了他,陈彦徽也受了伤,左手胳臂脱臼。当时人群动乱引发了踩踏事件,谷元竹被几十个人挤来挤去,最后整个人跌下去,一双膝盖垂直磕在硬邦邦的水泥地上,疼得一时爬不起来。
眼看着他就要被人踩上去了,陈彦徽拼命去拉他,一番努力过后终于把人给拉到了身边,但是他自己的胳膊却在强大的挤压和拖拽中脱了臼。
秦戒之的手被烧红的铁架给烫伤了,他被护士处理完烫伤,就来看陈彦徽和谷元竹。陈彦徽脱臼的胳膊被接好前后一句疼都没喊,这会儿护士站人少,他就反向坐在椅子上,一双手搭着椅背,跟谷元竹说话。
谷元的衣服破了,一只短袖被人撕下来变成了无袖。正面带愧疚地和陈彦徽说着话,看见秦戒之来了,他连忙问他手上的伤怎麽样?严不严重?很担心这伤会影响到秦戒之画画。
可秦戒之淡然自若地说没事,几天不碰水就能痊愈了。他让谷元竹帮他去倒杯水喝,谷元竹立马就去了,返回时端了两杯水,一杯给秦戒之,一杯给陈彦徽。
秦戒之两只手上被包着纱布,素白服帖地包裹缠绕住他透红而纤长的手,握着纸杯喝水的样子还挺好看。可是他喝水时却愁容不展,谁都能看出来他有很重很深的心事。
时间已经很晚了,三个人没聊很久就打算回学校,可是秦戒之说他还得留在医院里。
他们一起走到医院大门口,从洁净的光明走进黛色夜幕。月亮在乌云里睡得发梦魇,一身微光朦胧缥缈地散尽。幽凉晚风吹拂过少年们的身体,难以带走黏腻的汗液。搅扰人的虫鸣声始终此起彼伏。
临走前陈彦徽问秦戒之:“那个人是不是伤得不轻,你想留下来照顾他?”他对盛青被刀砍得鲜血狂飙的场面印象极其深刻,秦戒之是受他的保护才免于被木炭烧毁容的厄运的。
然而,“照顾”这两个人在秦戒之的心里程度太重,他不知怎麽的不喜欢听到别人这样说。舔了一下干涩的唇瓣,他既轻飘又深沉地说:“我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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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病房里只住了盛青一个人,清清静静的。电灯只开了一盏,消毒水味的病房里不算亮。
秦戒之开门进去的时候盛青正躺在病床上,眼睛合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他脚步轻,关门也是轻轻的,没有把人吵醒。
在床边的椅子上轻缓地坐下,秦戒之用一种混杂着审视、探究和抗拒的目光看着盛青。从他有胡渣的脸看到纱布透血的肩膀,从他失血发白的嘴唇看到他粗糙长茧的手指。最后看到他的裤兜,那里露出一抹翠绿的光辉——是
平安扣。
秦戒之顿时睁大眼睛,心髒重重地一跳。他没想自己丢失的平安扣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什麽它会在这个人身上?
仔细算算丢失平安扣的时间,是在七月七的生日之前。印象里它最后一次在身上的时候是那个做了噩梦的晚上。梦醒之后他怕断裂的平安扣真的丢了,就立刻把它找出来放在身上,从此一刻不离。
那个晚上……是了,就是在那个晚上,他察觉到有人跟蹤自己,于是趁机偷偷潜进了员工宿舍。他在看见了那张结婚照后完全乱了阵脚,踧踖不安许久,直到意识到时间紧迫自己不能再在宿舍里待下去之后,才仓皇惘然地跑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