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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依旧没有人,连只麻雀也不停在栏杆上。从楼上望出去,整个犀山校区空旷而荒芜。
稀疏分散的草坪和树叶被阳光射得反光,它们一动不动,仿佛早已停止了生长,成了塑料质感满满的装饰品。
犀山是山水西陵中最贫瘠的一块土地,这里最多的反而是沙子,灰白黄混聚在一起,粗盐似的。太阳在漫长的白昼中倾力炙烤,盐似的砂子就在犹如铁板的大地上滋滋啦啦地跳跃。
秦戒之用手挡着强光走路。
风一停,整个学校里,他就只能听到自己沉闷的脚步声。
渐渐地,又多了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比他更响,更匆忙。
秦戒之回头,看见男人已经把拖把和水桶都放掉了,很快就走到了自己面前,然后递来一个小东西。
是个创口贴。
“拿着。”男人递了递东西。
秦戒之没有伸手去接,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说:“我不要……“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他:“秦戒之!”
秦戒之回头就看见陈彦徽走过来了,“老师找你呢,在画室没见到你人,叫我来找你回去!”陈彦徽叉着腰边走边说,看起来还挺累。
“知道了。”秦戒之说。
还没来得及把脸转回来,手里就被塞了东西,秦戒之五指一紧,摸到了一个几乎没有重量的创口贴。
他回头看看,发现那疤痕脸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一个沉甸甸的背影,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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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秦戒之上了高三,按照爸妈的意思,他要走艺考的路子,所以早在今年五月份,他就被送到犀山来参加美术集训。
犀山是远离西陵繁华城市的一个校区,尽管它偏安一隅,荒凉寂静,但是它却是全国最好的美术集训地之一。
全西陵的美术生只要是想上好大学的,就没有不想来犀山的。
不过想来是一回事,能不能待得下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这里集训早上六点起床都算晚起,然后到画室坐下来一画就是一整天,至少十五个小时,晚上是不回家的,校区有宿舍,学生直接住校,省了每天的通勤时间。
过了晚上十一点,秦戒之拖着一副坐僵的身体回寝室,先开水龙头把两只炭黑的手洗干净,然后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哗啦啦啦——
花洒喷出热水淋在秦戒之的脸上,他闭眼沖了一会儿,把控着时间——后面还有人排队等着洗澡,自己不能洗太久。
哗啦啦啦——
耳边除了水声,就是同学们聊天的声音,无一例外,能聊的都是联考和校考的事情。
秦戒之挤了沐浴露把浑身都打出泡沫,然后一口气全沖干净,毛巾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就走出来了。
站在外面等他的是陈彦徽,他进浴室前摘掉了眼镜。
秦戒之开门出来的时候,他原本看手机的眼睛就朝他看过来,里面带着点笑意,然后目光向下一滑,看见了秦戒之大腿根上,短裤没遮住的红色胎记,便笑了一声,说:“好像蝴蝶啊。”
秦戒之忽然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眉毛皱了皱,不爽地说:“往哪看呢你?疯了吧。”
陈彦徽还是笑,又看了秦戒之一眼,然后走进去了。
这时旁边淋浴间里探出个滴水的刺猬脑袋,好奇地问:“什麽蝴蝶,谁疯了?”
“你疯了。”秦戒之把他的脑袋摁了回去。
洗完澡,秦戒之把那双被拖把弄髒的鞋子拿出来刷,白色的鞋面上有两块大污渍最显眼,除此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小污点,蚂蚁似的抓在鞋面上,秦戒之费力刷了好久都没把它们刷下来。
肥皂水流到了他的伤口上,又把他刺激得很疼。
是污渍沾上的时间太久了麽?
秦戒之挠了挠头,不死心,找舍友借来一瓶洗鞋液,倒了许多,然后再接再厉地捉住鞋刷它。
旁边站着几个舍友在洗内裤,边洗边说集训太他妈无聊了,要找机会溜出去,找个网吧打游戏。
“在宿舍装个整机多香啊。”一个男生说,“操,我来了这里才知道,整个校区的网都给屏蔽完了。”
“我连微信都打不了,只能发短信。”另外一个人用力搓着泡沫说。
“烦死了,每天就是画画画!什麽玩的都没有,我都快被关疯了!”男生撞了一下秦戒之的肩膀,“明天晚上别画了,我们出去玩吧?”
秦戒之转头看他们。
大家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被集训逼得苦得不行,到晚上都洗了澡站在一起的时候,疲累和苦闷泡在水汽里,让他们看起来长得都一样。
恍惚间,秦戒之花了眼,觉得他们都长得像自己,而自己也长得像他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