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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羽道:“师伯不问世事,一心修身养性,他的身体比一般年轻人还好。”
我们行了大致一刻钟,绕过两三座不太险峻的山角才终于得见眼前这座山。又继续前行没多久,便远远看见一块自山壁伸出来的巨石上篆刻着两个大字:冢园。
冢园就位于这巨石之下,周围巨石环绕,高木森然。
进入冢园才知这里远比外面看上去宽阔更多,这里上有巨石,四周环树,连风雪都只能落在边缘地带。冢园最里面的正位有几座墓,碑上都是各位先祖的名字。
我们三人跪拜完先祖,便来到位于角落的两座新坟。
坟前的两座石碑上分别写着‘鬼魅部落第五代弟子陈榕之墓’和‘鬼魅部落第五代弟子陈溪之墓。’而在两个墓碑下面的石台中,还各镶嵌了一枚鬼魅徽章。
陈榕墓碑下的那一枚徽章已经有些变色,是火烧过的痕迹,西瓜碑下的那一枚则几乎是新的。
兮缓步走到西瓜的碑前,用手轻轻扫下碑上的少许落雪,轻声道:“为了能将他们兄妹二人都葬在这里,师父给了西瓜五代弟子的身份。”
我给他们兄妹二人坟前上了香,盘坐在那里,将黑帆横放在我的双腿上。
我想来看看他们,但是面对两座坟,我还能说些什麽?我只在心里和他们俩个打了招呼:师弟,师兄我来看你了;丫头,大叔来看看你。
我抓起一把雪,默默擦洗黑帆上面的血迹。
这两座坟的主人都比我的年纪小,如今他们永远从我们几个人的生命中消失了,不对,应该是从所有和他们有交集的人的生命中消失了,就像一个......跑龙套的配角。
我想,如果死的是我们,那我们也将成为别人的配角。
可他们不是配角,对生命而言,每个人都不是配角,只不过是他们的戏已经剧终了,而其他人的戏和他们已经无关。
世上最强大的莫过于两种东西,一种是时间,另一种则是现实。
时间,它让我对于他们的死不再有太多的悲伤,更多的似乎是遗憾。如果我能提前知道这不可逆的结局,我多希望能够对陈榕有更多一点的了解,那样或许就能洞悉他的心事,让这个从不会隐瞒的师弟不背负那麽重的负罪感。如果我能提前知道这不可逆的结局,我多想对西瓜多一点的关心和照顾,多给她一些她渴望的温柔,让她这个自以为是的丫头在最后的日子里不要那麽累。
而现实,让我真正体会什麽叫逝者已矣。已矣!
无论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结局已经是这样了。已矣,应该是这世界上最残忍的词了。面对这个词,谁又能做什麽?
金光与黑气
我用衣袖将黑帆擦干,将它干干净净的立在陈榕的碑前。
据师父说,师弟一直赤城待它,这次我让它也与师弟赤城相见。不管怎麽说,黑帆也是好样的,我脑中依然清晰的记得它在古庙中奋力将陈榕救出的情景。想到这里我才想通,即便现在的它是黑化了的,但它毕竟是四灵器之一,它不是邪物。不是邪物,也便不会存在反噬,它只不过是不喜欢我罢了。
我又想到了那首诗,那首我从没有刻意去记却已经可以背诵的诗:
榕声竹影一溪风,迁客曾来击短篷。
我与竹君俱晚出,两榕犹及识涪翁。
如果我能早点从诗中推断出陈榕与西瓜的联系,或许一切又将是另一个结局。
就这样有一塔没一塔的想着,时间就慢慢的过去了。
当夕阳昏黄的光线透过森然的树枝投射到墓碑前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暮色已重。我擡头看向远方的天空,雪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停了,天空越来越昏暗了。
我努力的在天空这块画板上凭想象绘制着他们兄妹二人的样子,然后陈榕的样子渐渐的清晰在了天空中。画面中,他伏在一棵树下,神情紧张脸色苍白,正在本子上写着什麽,然后撕了下来用石块压在树下又匆匆离去。
随后是西瓜的影像,她从茅屋中跑出来神情忐忑的伸出手让我猜,然后是一系列的表情转变,最后微笑着对我说谢谢,又跑回屋子对大家逐一说谢谢........
我晃晃头,搅乱了影像。我不敢再去想了,因为鼻子酸了。
兮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道:“该回去了,这会儿的天黑的快,山路难走。”
我点点头,起身走出了冢园。
师弟,西瓜,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回去的一路上,兮时不时地回头看我,最后忍不住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看你,来一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已经过去这麽久了,也该接受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