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丞的肩上搭了件外套,他却好似没有感觉到,犹自向着某个方向走着,外套并没有因为他的走动而滑落,反倒很平稳地搭在他的双肩上,甚至一丝一毫的移动都看不出。阿青自然是看不出这种细微的变化的,他不是演员,没有那种极致的观察力,傅子辛却不同,他是专职的演员,对于演戏早有极高的造诣,因而在观察上比普通人更胜一筹。
陆丞一路行走的步调本来不是那麽具有吸引力,但是因那件外套的关系,让傅子辛不由自主地去注意这个人。
陆丞没有把任何人的存在拖进自己的思维,在镜头前他是专注的,在镜头下,他依然保持着这种匪夷所思的专注。
直到陆丞坐定,傅子辛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他,不是因为陆丞有多吸引人,而是他的步调,像根针一样深深地刺进了傅子辛的心髒,一抽一抽地疼。
每走一步,速度,位移完全一样,甚至连脚擡起时的高度都没有什麽大的偏差,这不是一般的演员能达到的效果,没有五六年的历练,绝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傅子辛正为陆丞的这一表现汗颜的时候,陆丞的眼神忽然向他投诸过来,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眼神里揣测不出任何情绪。
傅子辛的心髒不由漏跳了一拍,他看着自己做什麽,难道……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如此想着,傅子辛更加不淡定了,他的秘密十多年来谁都没有猜出来过,一个才进演艺圈一年多的陆哲函,凭什麽知道自己的窍门,不可能,绝不可能!
傅子辛难得的慌乱,这种似要被人解密的感觉让他感觉极具危险性,他甚至觉得,陆丞会成为他演戏的阻碍。这样的想法一旦在脑子里成型,便再难摆脱。傅子辛越是这麽想,心绪越是不安宁。他支着额头闭上眼睛,状似懒散地閑倚在靠背椅上。
陆丞盯了一会儿,在看到傅子辛闭上眼时,他的嘴角不由弯起来,那是一种微不可查的笑容,即便是站在近处的司徒青,也很难察觉。
阿青递给陆丞一杯热茶,不再是咖啡,据说咖啡喝多了对身体有影响,阿青便改成了红茶。他自认自己是个细心的人,陈年普洱是陆丞的最爱,对方曾多次对着网购页面刷新普洱茶的信息,阿青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动声色地托专人替陆丞买了年限和口味都算上乘的云南普洱茶,还学了泡茶工艺,就是为了给陆丞一个不一样的享受。
陆丞将茶杯捧在手心,他并不是对周围的事物毫无知觉,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立刻从个人世界跳脱出来。
就像陆丞之前对司徒青说的,他的精神没有任何问题。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状似癡癡呆呆的表现,仅是因为,他在思考,他的大脑里有大量的信息需要处理,在这种状态下,他会自动自发地忽略其他的事情,但并不意味着,他走火入魔了,没那麽严重。
方才盯着傅子辛看,仅是出于一种本能,他想把握傅子辛这人的节奏,不仅仅是演戏状态下的,还有平常状态下的,越是全面越是对自己的了解有好处。他与傅子辛还没有真正开始对戏,所以要跟上对方的步调,只有通过不停的观察,以及模仿。
没错,就是模仿,自己方才的行走步调,便是有意模仿傅子辛的结果,尽管恒定两秒的动作不是那麽容易,但他可以慢慢来,先设定五秒,再缩减至四秒,三秒,最后达到两秒,那麽便可以与傅子辛同调。陆丞坚信,只要达到同调的效果,他说不定连傅子辛的演戏思路都能掌握。
傅子辛最后的表情他俨然是收进眼底的,支着额头,闭上眼睛,状似懒散地閑坐着,这是一种奇特的紧张情绪,独属于傅子辛这个人的紧张情绪。一个演戏演了十几年的人,不会轻易地用平常人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就像傅子辛这样,他演惯了各种角色,各种表情,早已经将演戏外化为一种生活本能,因而他也只能用演来掩盖各种负面情绪。
陆丞自然不是迟钝的人,他在看到傅子辛摆出那一系列动作的时候便已猜出他的心绪,所以他笑了,笑自己赢得了第一步。
阿青同样不是迟钝的人,陆丞对于傅子辛的直视,他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什麽也没有说。他记得陆丞的话,他会分清工作与私人感情,有些事即便想问,他也会忍住不问。他现在没什麽特殊身份,仅是陆丞的经纪人。
“什麽时候有普洱红茶的,我怎麽不知道”陆丞很閑适地问着话,从刚才的神色转变过来,几乎没有任何过渡,但给阿青的感觉却并不突兀。阿青隐隐觉得,陆丞在演技上又有了某种突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