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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穗沉默了一会儿，她听进去了，然后朝下看了看，说：“我下不来。”
张大海笑着说：“你往下跳，爸爸接住你。”
张小穗有点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不準骗我，一定要接住我！”
“不骗你，爸爸怎麽会骗你？跳吧。”
她眼睛一闭，跳了下来，张大海接住她，紧紧抱住她。
小女孩“哇哇”大哭起来。
张大海醒来，他正躺在病床上，旁边是正在打点滴的张小穗，她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应该是已经没了危险。
他走过去轻抚张小穗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把她淩乱的头发整理好，她睁开了眼睛。
“爸。”声音依然微弱。
张大海心疼地小声应道：“我在，我在。”
“谢谢你。”
“多亏了可乐，他找不到你，要不是……”
“爸，我配不上他。”
“为什麽？”张大海故意做出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他一个小保安，娶我女儿是他的福气。”
“孩子……不是他的，是高强的。”
张大海心头一震，说不出话来。张小穗干出这样的事情，不算意外，但她躲着可乐，又算个有担当的孩子。如今这副模样，张大海恨不起来，也骂不出口，自己的时日已经不多，女儿也是受害者，被欺负了能跟当爹的坦白，怎麽还忍心批评她。
张小穗又说：“我不想撒谎。可乐多好啊，应该跟一个更好的女孩。”
张大海点点头：“嗯，不撒谎好，做个老实人。”
“爸，我是不是特给你丢脸？我要是抱来的，早就被你赶出去了吧。”
“胡说。”张大海斩钉截铁地说，“你知道吗？我想不起来的那首歌，是你几个月大的时候，你妈哄你睡觉唱的歌。素平只要一唱，你就乖乖地睡着。素平走了，再也没有人唱这首歌给你听了。你是我们都很疼的女儿，为了你，我干什麽都可以。但是，我们不能亏待你姐，越是抱来的，越没安全感，她心里觉得哪头的家都不是真正的家，所以，很多时候爸爸确实忽略你了。而你弟弟，他是个男人，以后还要成为别人的依靠，不像你，大不了回家，爸爸养。”
张小穗的眼泪划过脸庞，哽咽着说：“骗子，说得这麽好听，都不给我过生日。”
张大海忍住眼泪，回答道：“你们的生日，是素平的难日啊。”
张小穗听后，紧紧握住张大海的手。
可乐在病房外排队交钱，然后来到病房前，无意间听到这番对话。沉思片刻，他便把装药的塑料袋挂在门把手上，离开了。
张大海揭开蒸锅，一份红豔豔的剁椒鱼头出锅。
店老板突然来到后厨，冷淡地说：“张师傅，你过来一下。”
张大海示意徒弟把鱼头从蒸锅里端出来，然后擦了擦手，跟着老板走到后厨一侧。
“老板，怎麽了？”
店老板拿出一个册子，上面潦草地记录了一些文字：“你这个月被投诉挺多次的，下个月开始，工资降级……”
张大海拿起册子看了一眼，扔在一边案板上，说：“老板，没你这麽干的，一共投诉三次，基本都是无理取闹，这就降工资，有点不合适吧。”
店老板想必是早有此意，于是硬气地说：“那你换一家干呗，在我这儿就得守我的规矩。”
张大海生气地脱下围裙，扔在一边，沖了出去。
店老板边走边说：“你跩什麽，一个炒菜的，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张大海指了指店老板的脸，训斥道：“咱们说清楚，今天是我不干了！不是你炒我鱿鱼！”说完，正要迈出大门，却看见了张小安站在他面前，他刚取完餐，也正要离开。
张大海对着张小安做了个鬼脸，上周的大战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他笑了笑，用手语说：“老爸退休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
他看起来很开心，突如其来的退休，累了一辈子，终于不用操劳了。
张小安见他身后的店老板依然在骂骂咧咧，瞬间明白了怎麽回事。
下一单距离比较远，张小安争分夺秒。
另一辆外卖骑手的电动车跟他并排前行着，他朝对方看了看，这个骑手竟然是小篆，她穿着外卖服，跟他相同的打扮，小篆也看到了他，两人都很意外。
小篆对他挥了挥手，他点点头。
并行了一条街，谁也没有先打招呼聊几句，小篆停在一家餐馆门口，下车取餐。
张小安也停下车，朝着小篆的方向张望着，她全程没有说话，用手语和手机打字跟商家交流。她像是体验着张小安的人生，想要把他经历过的困难统统经历一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