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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穗以为她会选个茶楼,泡杯花茶,听着古筝,姐妹俩聊得声泪俱下,结果张小云出乎意料地选了“奥斯卡”,这是这个城市最吵闹的地方。张小穗再三确认,她怕自己听错了,大姐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设,莫非三十多了突然爱上夜店?张小云也懒得解释,就说了句,喝点儿吧,越吵越胆儿大。
喝就喝,谁怕谁,越吵越可以放肆到大声地把破事儿说出口。
姐妹俩坐在吧台前,边喝啤酒,边大声说话,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盖过她们的对话,她们只能更大声地对着对方的耳朵说话。
张小穗一口干掉杯中酒,说:“我怀孕了!”
“什麽!”张小云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自己刚怀上君君时,彼时姐妹俩的关系还没这麽疏远,她悄悄告诉了张小穗“我怀孕了”,张小穗激动得跳了起来,绕着张小云转圈,嘴里不停念叨着她要当小姨了,那种少女天真的样子,已经很久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了。
“我怀孕了!”张小穗重複了一遍。
“谁的?”
“高强的!但是那个王八蛋跑了!骗走我的钱,留了一个种。”
“你怎麽打算?”
“会有办法的!你先帮我保密!爸爸知道了估计得杀了我,我还不想死!”
“好!”
“我真是张家的败类!”
“我也是!”
张小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张小穗有些惊讶,她没有料到张小云会说“我也是”,她宁愿这个回答是“你不是”,现在硬生生地表了态——姐妹俩,都是张家的败类。
张小穗苦笑着说:“我从小就嫉妒你!”
张小云突然也笑了起来,借着酒劲她笑得很浮夸:“嫉妒我什麽!嫉妒我节衣缩食养一个不能动的儿子吗!嫉妒我老公对我冷暴力两年都没碰过我吗!嫉妒我一个光荣的人民教师偷偷干微商卖壮阳药吗?那我真的很值得你嫉妒!”
张小穗呆住了,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张小云的手,本来想跟大姐倾吐心声,却听到了大姐一地鸡毛的处境。这时,她突然看见就在不远处,高强和几个浓妆女子搂抱在一起,跟其中一位热吻,手在对方身上疯狂乱窜。
张小穗呆住了,起身沖了过去,张小云见状紧跟其后。
醉醺醺的高强还没反应过来,便吃了一记响亮的耳光,那力气真大,在这麽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还能听见那一记响亮耳光声。
高强一把推开张小穗:“你发什麽癫?我在谈正事!”
张小穗叫嚣着:“你个骗子!还钱!”说罢便扑过去撕扯。
无奈高强力气很大,又有其他几个女人帮忙,张小穗好几次被推倒在地,手臂受伤。
保安过来拉偏架,张小穗使劲挣脱,沖上前指着高强的鼻子大声痛斥:“不要脸,狗东西!你们小心点,他有老婆的,现在还欠我五万块!”
高强生怕伤了自己的面子,一把掐住张小穗的脖子:“你给我闭嘴!”
张小穗哪里是他的对手,张着嘴发不出声。张小云心一横,顺手操起酒瓶砸在高强头上,酒瓶碎了。
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
身边那几个女人尖叫了起来。
张小穗吓傻了,张小云拿着碎掉的瓶子,一脸硬气。
张小云怎麽也没想到,会在三十二岁这一年进了局子,而且是因为她打伤了妹妹的前男友,这话讲给任何认识她的人听,都会被当作笑话。
她和张小穗、高强狼狈地坐在派出所的长凳上,高强头上包了绷带。
警察训话:“你还是个人民教师呢,出手这麽重。”
张小云不吭声。
高强也有些后悔,自知理亏的他想小事化了,更何况,眼前是曾经你侬我侬的前女友,以及……债主。尽管今天她在女人们面前没给他留一丁点面子,但“一夜夫妻百日恩”,他自诩是个堂堂大男人,不跟女人计较。于是,他捂着伤口哀求道:“警察同志,我不是说了嘛,都是误会,家务事,家务事,不……不追究了,嘿嘿嘿。”
张小穗的气还没消:“什麽家务事,谁跟你家务事?我们之间是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关系!”
高强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闹了。张小穗顿时也知道自己失态,在局子里闹大了不好,至少对大姐不好,大姐是个公办学校的老师,这一闹,兴许把编制给闹没了,那她就是老张家的千古罪人,以张大海的脾气一怒之下指不定把她的名字从妈妈的墓碑上抠下来,过年扫墓都没她的份了。
张小穗应和着高强,说:“对对,我们是朋友,警察叔叔,我们就是贪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