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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桥接过来,迅速签了字。他额头上的伤刚刚包扎好,裹了几层纱布,颧骨还有两处擦伤,不过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脑CT的结果还有一会儿才出来,先生你再耐心等等。”
“嗯。”靳桥摸了摸脑袋,又说道,“对了,你的手机方便借我用一下吗,我手机摔坏了,还没跟家属联系,我有点事要跟他说。”
还在停尸间的秋颂此刻手脚冰凉,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沉寂的时候,他正准备掀开白布,就只露了一角,他没敢看,皱着眉头转过身,有点儿逃避现实的意思。
他扫了眼手机屏幕,是个完全没有见过的陌生号码。
秋颂拨开,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问道:“哪位?”
“是我。”
靳桥的声音蓦地传来,尽管只有两个字,尽管声音已经被电流处理过了,但秋颂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他瞪大了眼睛。
靳桥在电话那头轻声咳了两下,然后说道:“我这边出了一点小状况,应该不能回来跟你一起吃饭了,你先吃吧。”
“……”秋颂想骂人,“小状况?我看到新闻了。你特么现在在哪儿?”
“医院里,刚刚做了个脑CT,我还在二楼大厅等结果。”
“在那儿别动,我过来了。”
“欸,不……”
不等靳桥说完话,秋颂已经挂断了电话,他很轻地松了口气,临走前还不忘恭敬地朝两位死者作揖拜了拜。
大厅里有很多等报告的人,还有来来往往的医护,看起来有些乱,但还算安静,秋颂气喘吁吁地跑到二楼,在人群之中看到靳桥的那一刻,他终于放下心来松了口气,然后脚步不停,快步上前一把将靳桥搂住。
靳桥愣了愣,然后会心地笑笑,抬手轻轻拍着秋颂的背,轻声安抚。
“没事,我情况还算好,以防万一才做了个脑部CT。没事没事……”
心里安定下来后,秋颂跟靳桥分开,然后一拳砸在靳桥肩上,怒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跟我打个电话吗?!”
靳桥吃痛地捂着肩膀,然后从口袋里拿出已经被摔得面目全非的手机,“它罢工了。医院这边的事处理完后我也第一时间打给你了。”
“打给我就是为了说你不准备回来跟我吃饭了?”秋颂无语,气也没那么大了。
“我以为你没有看到新闻,怕你还在等我回家吃饭。”靳桥看了眼秋颂的衣服,睡衣扣子都没有扣好,他上前一步,一边帮秋颂扣扣子,一边问,“你以为我出事了?”
“这么大的车祸,你的手机又打不通,很难不这样认为吧?”秋颂拉着靳桥在一旁坐下,看向他额头上的纱布,“疼吗?”
靳桥下意识摸了下额角,摇头,“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感觉不到疼。”
秋颂哼笑一声,“你这嘴比铁锹还硬,就算疼也不会说吧。”
两个人坐在大厅的长椅里,面前是来来往往的人。
光是看坐姿就能看出二人迥异的性格。靳桥即便坐着脊背也很挺拔,秋颂则微微勾着肩膀,姿态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很随意放松。没一会儿他又将靳桥往自己这边拽了点儿,掰过他的脑袋摁在自己肩上,然后拉上他的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靳桥的掌心。
那儿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摸起来很明显。
“你这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了。”他略带威胁地说道,“靳桥,你要是不保护好自己,哪天把脸弄伤了,我转头就把你甩了。我就是这么肤浅一人儿,你知道的吧?”
靳桥笑了笑,笑声闷闷的,“太霸道了,天灾人祸哪是我可以预料控制的?”
“我管你?”秋颂一点儿不客气,想到刚刚在停尸间,他这后背还是一阵发凉,“靳桥,你千万不要死在我的前头。”
靳桥短促地笑了一声,但偏头看到秋颂难得一脸严肃,眼眸中甚至还有些更加复杂的东西,他的神色也跟着认真了许多。
关于生离死别这样看起来遥不可及的问题,靳桥从前没怎么想过,即便跟秋颂分开了四年,但他内心也坚信会有重逢的一天,但生死是无法横跨的界限。
这问题一旦想起来,难免让人伤心,不管最终被留在后面的人是谁,还在世的那个人都要承受日复一日的孤寂。
靳桥不愿意想这些,所以他说:“那我们都长命百岁。”
秋颂笑了笑,“好,长命百岁。”
与其操心那多年以后的事,他在今夜明白了更重要的真理——把握当下。
报告出来了,靳桥没什么问题。第二天一早秋颂便带着靳桥出了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