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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倦,但仍旧失眠。褚晏清开始统计自己混沌的心跳声音,以此熬过格外漫长的夜晚。这时搁置在床边的手机屏幕亮起了幽幽的荧光,褚晏清第一反应是又有催命鬼半夜来派工作,晾了片刻才拿起手机,原来是那匿名约()炮软件又冒出新的消息提示,来自于“c”。
c:可以把你的定位重新打开吗?
褚晏清琢磨一番,料想程醒言开始猜测这账号的真实身份了。
他尚不打算把这为程醒言量身定制的账号牺牲出去,以免对方又像原先一样其他平台将他拉黑得彻底,好不容易见上面也总是冒火药味,想正常聊两句都别无他法。不过附近片场还留守着不少工作人员,光凭定位锁定不了身份,他照做也无妨。
聊天框重新浮现0.3km。
c:还在片场守夜嘛,要不要见个面好了c:我现在脑子很乱,准备遛出剧组去喝一杯,你也一起来吧原来是找到了此软件的正确用法,要把网聊对象发展到线下了。
褚晏清必须承认程醒言有将死人都气活的本事。他上一刻钟还自觉会窒息而死,这会竟从泥泞里半爬上岸了,忍耐住开启语音将对方大骂一遭的冲动,继续陪对方演戏。
不许摸其他狗狗:我一喝就醉的哥哥,喝一点就要脸红红的那种,你能把我背回来吗[害羞]c:当然可以,实在不行你就喝可乐不许摸其他狗狗:那如果我长得很难看呢?你会嫌弃我吗?[可怜][可怜]c:能有多难看?
不许摸其他狗狗:考了三年电影学院都过不了面试的程度,去整容医院医生都不敢接单的程度,不敢给你看照片怕你会心梗的程度c:……
c:有那么夸张吗?
褚晏清点到即止。他转而切到剧组工作大群界面,告诫所有工作人员务必遵守片场秩序,一旦发现工作日私自离组的统统扣钱。发布完这通颇有报复的快感,褚晏清满意地熄灭了屏幕。——不知是不是真因为程醒言给他气活了,褚晏清第二天没出现那种完全动不了的极端情况。倒是医生早晨来时见他蜷在床上,脸色比昨天犯低血糖的林锐都难看,于是强行留他注射了半天的葡萄糖。药物有没有用另说,就当作半天休息了。
下午他在跟汪导聊场地租赁安排,林锐的经纪人又发消息过来,说是愿意在片酬上再让让步,请他去房车上仔细谈谈。
最初对方报出一个惊人的八位数,还没计入每日衣食住行及单独化妆师成本。褚晏清有时会感慨,相比起圈子里漫天要价的流量,他舅舅都算眼光过于狭窄,赔偿金属实要得保守。
经过几番谈判,片酬已减到了七位数全部打包,可惜资方仍嫌预算过高,对方经纪人又表现得特别强硬,各方已经僵持一段时间。
汪导在旁听了也迷茫:“这小孩以前也没听说他演过什么别的,他得过什么奖吗?能值这个价?”
“买数据也是钱。他粉丝自发在媒体上宣传,能给宣发省出来大几千万。”褚晏清末了补充道,“他经纪人算的数,跟我没关系。”
汪导慷慨陈词:“那就别管什么宣传不宣传的。拍出来好看自然有观众帮忙宣传,要是没人看也是怪现在的观众太浮躁……”
“您要是只想搞艺术,那自己录几盘录像带,有朋友来家做客就给他们放一遍拉倒。”褚晏清精神仍然不振,懒洋洋地打断对方,“但院线电影就是拍来挣钱的。您不想考虑挣钱的事,我替您考虑就是了。所以别再给我这些浪费时间的意见了。”
汪导眼皮子抖了抖,不吱声了。
车内谈判的进展还是不顺利。林锐那经纪人目前手下就这一个香饽饽,盯得很死,做派类似于来当妈的:一方面对孩子报以不切实际的盲目乐观,坚称林锐已经是妥妥的一线水平;一方面又护崽护出了几分私人情感,要说林锐不值价就是欺负人。林锐则缩着脖子窝她旁边,嘴里蹦不出来半句话,手上倒是和一个粉色玲娜贝儿头像聊得有来有回的,以这种方式表达沉默的叛逆。
实在不行就换演员,大不了将已拍完的片段全部删除重演,也比来回纠缠片酬问题要效率高得多。
褚晏清已产生类似破罐破摔的想法,见他兴致不高的样子,对方反倒松口了,愿意再降降片酬,但同期还要给林锐安排别的偶像剧轧戏,他原定的拍摄计划得随之调整。
女人中途出去接了个漫长的电话。车内只剩他和林锐两人,林锐似乎发觉他在观察自己的聊天记录,略有些尴尬地将手机屏幕向下压在了桌面。
这时就必须说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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