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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也不耐烦了起来,斜了白皎一眼,“小月亮,那只狗呢?”
白皎脑海中一片混沌,将唯一一句思维清晰的话说了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我看你脑子是真烧坏了,还在这儿给我装蒜。”男人提着手电筒,气急败坏地狠推了一把白皎的右肩。
钻心的疼痛传来,生锈的铁轨不断贴近,在想象中的疼痛感传来之前,白皎又一次紧紧闭上了双眼。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短暂的瞬间被无限拉长,整个人似乎飞了起来,处在一种危险的失重状态。
就仿佛他从某个高于地面的地方跳了下来,不断坠落向地面。
有谁的依稀在耳边响起,“...听说跳车了呢......那得多疼啊。”
奇怪的是,这种坠落感并没有让他觉得恐惧,反而让他心里安心不已。
[小狗走了,小狗不会回来了,小狗去更好的地方了呀。]
[你不是希望希望小狗去更好的地方吗?]
过往的一切纷呈无比地扑面而来,有关铁路的所有记忆都在这一瞬间像走马灯一样一幕幕闪过。
年轻一些的宋琉和白远牵着他的手,一家三口站在能摇摇看见铁路的地方。
几节列车如约驶过,他兴奋地挣脱了父母的手,手舞足蹈起来。
宋姨在远处停好车,声音随着呼啸的风声传来,“小宝还真是喜欢看火车啊。”
“对啊,小皎怎么这么喜欢火车呢?”白远笑呵呵地压了压白皎头顶翘起的头发。
“皎皎也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玩吗?”宋琉温柔地问他。
他在风中扭过头,开心地笑着,摇了摇头。
身旁的家人们笑了起来,“那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喜欢看火车呀?”
对啊,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看火车呢?
“公主咋就这么喜欢火车呢,难道你是铁道迷?”宋一青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小白,你为什么这么向往火车啊?”许安然的声音。
他为什么会喜欢火车来着?
[我希望小狗能去更好更远的地方。]
对,他想起来了。
因为火车上曾经有他位很珍视的人,他不想再拖那个人的后腿,他希望那个人能走得远远的,去往更好的地方,带着他愿望一起,过上幸福又开心的生活。
每当火车驶过的声音响起,白皎就会想起这个扎根在自己心底的小小愿望。
哪怕他已经忘记了这个愿望本身,但那种感情始终弥留心中。
因为我很喜欢他,特别特别喜欢他,所以我希望他幸福。
我不能拖他后腿。
我不能告诉这些人他去了哪里。
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是忘记这个秘密本身。
他选择忘记他曾经爱过的一切。
疼痛感如期而来,白皎摔在了铁轨上,手肘传来尖锐的疼痛。
“啧,十几年了还是这么轴。”男人在他身旁蹲下,“我问你话呢,摔傻了?狗子呢?白初贺呢?”
白皎的眼神有些涣散,眼角挤出了一点因为疼痛而冒出的生理泪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你耍我玩是吧?!”男人火了,“你天天跟他呆一块儿,你跟我说不认识他,你当我是傻子?白初贺,我问你白初贺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记忆就像浮在水面上的月亮,伸手一拂,渐渐消影无踪。
隧道内不耐烦的声音忽然平静了下来,脚步声取代了这些说话声,在尽头处传来。
男人站了起来,“我就说嘛...总算来了。”
白皎恍惚抬起头,在暗沉如水的夜色中依稀看到了人影,缓缓走进。
月色格外明亮,无声地悬挂在远方,为那个人投下一点浅浅的影子。
人影走近了,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昏暗的缘故,白皎的双眼很难看清楚那个人的五官,就像有一团雾气糊住了他的双眼,只剩下极其模糊的轮廓。
男人哼哧冷笑了一声,抬脚刚想走过去,忽然双腿一沉,差点摔了个五体投地。
他恼火不已地低头,看见刚才还傻愣愣地像复读机一样的白皎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忽然爆发出一股力气,朝他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了他的双腿,让他挪动不得。
“我真的不知道,真的。”
男人看到白皎忽然抬起头来,双眼空洞无神,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看得他心里莫名其妙一悚。
“我他妈——”他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居然被这么个娇气包吓到,大为光火,啐了一口,“给脸不要脸是吧——”
白皎连躲都没躲,头仍然昂的高高的,嘴里反复重复着那一句话,“我真的不认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