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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麻烦了。”中年男人捡起地上的木屐,带子断了,看来是穿不了了。
方蕲并没有放弃封印血皇的任务,时间容不得他悲伤,反悔,事到如今,除了一往无前,没有退路。
趁着火焰封住了那群吸血鬼的道路,他踩着丝线疾速飞驰到血池,一掌落下,星光细碎,古老的阵法在血池展开,血水汹涌翻腾,仿佛无数厉鬼在哀嚎恸哭,沉睡的吸血鬼皇微微睁眼,再度安详入睡,然后被血水湮没,整座血池像开水般沸腾。
方蕲体力耗尽,颓然落地。
蜘蛛丝已经被清理地差不多,大批量赶到的皇城禁卫军恨不得分分钟切腹来为自己的失职而赎罪。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中年男人赤着脚,走到方蕲身边,蹲下。
方蕲咳出血,四肢痛到一点都不想动弹。
男人不急不缓地继续说:“我叫长谷川三郎,皇城禁卫军第二师团的团长。”
方蕲翻了个白眼,他并不想浪费力气和吸血鬼废话。
长谷川三郎没心没肺地笑道:“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方蕲冷笑着勉强坐起,他可不愿意仰视吸血鬼,即使现为阶下囚,也有身为炼命师不容侵犯的骄傲。
长谷川三郎轻笑,捏住方蕲的脸颊,“因为能力有限,所以选择封印而非杀死,那么我很好奇,炼命师中那帮德高望重的老家伙们为什么不亲自来?”
方蕲甩开长谷川的钳制,对方笑得更欢。
“哦,对了,你们被出卖了。”长谷川直言不讳,“人类总是钟爱猜忌,习惯背叛,就像他们相信天堂,却不相信真正的上帝。”
方蕲冷笑,他还不至于听一个吸血鬼来妄自评判人类,此时他的思绪有些游离,过度的能量消耗和身体的疲惫令他无法集中精神。
直到长谷川下一句话,令他无语到三叉神经直跳。
“你很强,有兴趣加入第二师团吗?”
“你在想屁呢。”方蕲直视令无数血族和吸血鬼猎人闻风丧胆的第二师团团长,不仅不惧怕,甚至带着嘲弄。
“团长,和他废话什么,我多久没尝过炼命师的味道了。”一个穿着军装的吸血鬼抹了抹嘴巴,吞咽着口水把爪子伸向了方蕲。
“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长谷川三郎抬手一指,那个起哄的吸血鬼整个被嵌进了墙里,软绵绵的尸体挂在墙上东摇西晃。
现场……噤若寒蝉。
高仓须弥眯起了眼睛,玉姬撅着小嘴,徒手切开了一个生人美女的脑袋,用修长的手指抠着美女的眼窝,娇笑道:“不愧是奴家看中的男人。”
方蕲不免起了一阵恶寒。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长谷川笑着问,眼眸深处却是一望无垠的孤寂和冷漠,“想死还是想活?还是想变得足够强大,强到实现你那不切实际的伟大抱负?”
方蕲盘起腿,目光落在他的掌心,上面雪白一片,之前封印住的命格“破釜沉舟”也随着主人的虚弱而脱离束缚,重归自然,或许不久后,它会寻到新的宿主,或许再不久,那位宿主会突然变得斗志昂然,在某个领域发光发热,贴合他一生的“命”。
可惜,炼命师没有象征命运的掌纹,炼命师没有命,只有“诅咒”,没得选择,也不得自由。
“至少,我的生死由我定。”方蕲闭眼,沉默回答了一切。
长谷川似是惋惜地垂眸。
手刀……落下……
那日的东京,白雪搓绵扯絮,二重桥下护城河里,堆满了吸血鬼的尸体,红白交织,汤汤水水糊了一地,整幅场景,就像梵高抽象的画稿,让人知道他的疯狂还有疯狂之后的悲伤。
五年后。
白色的轻纱窗帘,随风起舞,整间屋子明亮干净,弥漫着轻微的消毒水味道,阳光正好,秋高气爽,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绿桔梗,零星几片花瓣泛了黄。
“嘎吱。”房门被推开,护士惯例来做病人的各项机能的检查,病床上的人已经昏迷了五年,始终沉睡,像个植物人,明明那么年轻俊俏的一个人,怎么就半死不活了?
护士不理解,同时感到惋惜。
做完全部检查,一切指标正常,护士皱着眉瞅了眼矮柜上的花瓶,立即从推车的第二层隔间拿出一束新的绿桔梗,换下了旧的日益枯萎的花。
“老天保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护士由衷祈祷,说完便推着推车离开。
新鲜的绿桔梗,青翠娇嫩,莹润欲滴,一阵清风吹开了半掩的窗帘,阳光乘虚而入,投射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手掌外翻,细看之下,它没有掌纹,手上只有依稀可见的疤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