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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钦当即不敢再开口。
只是静静坐着,看着帝王宣召了太医,又亲自嘱告了一番,而后命太医动身前往沈府。
起身谢恩,却不敢主动再提求情的事,整个人越发的坐立难安。
他双手无措地搁在两腿上,浑然忘了,此刻面对的分明是个比他小了二十余岁的后辈。
还好,帝王未曾让他焦烦太久。
“先生慈爱小辈之心,朕亦感怜。”
沈钦心中登时升起了希望,这是愿意应允了?
可帝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喜色顿收,脊背一僵——
“不若,朕放沈氏出宫回府一段日子,伴在老先生身侧尽孝?”
出宫?!
沈钦心神一震,他从未有过这个念头。更没想到帝王会有如此决断。
他只是希望妙嫦可以借此事解去禁足,寻机复宠,父亲也能安心养病。
直接出宫,虽也是解了禁足,可与贬为庶人有什么区别?
万一自此之后帝王再也不召她回宫了呢!尽孝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他当即从椅子上爬下,诚惶诚恐地跪地,恳请帝王收回成命:“父亲的事业承蒙陛下的扶持才能走到今天。世人皆以为陛下是宠爱小女才起用臣与父亲,可父亲却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切只因陛下惜才爱才之故。他对陛下一直感恩怀德,也希望妙嫦能侍奉陛下,替他尽一份心。因此,臣才斗胆觍颜为小女求情,想让她将功折罪。若她就此被遣返归家,只怕父亲忧思更甚。”
萧无谏捎去一个眼神,一旁的近侍过来搀沈钦起身,却是搀着人起身往外走。
沈钦便明白了,帝王不欲再言。
驱客之前,萧无谏最只道:“朕既不愿枉屈法度,亦不忍老先生含忧抱病,更不欲见旧人面目全非,与她恩情两尽。此实为——求全之策,爱卿回去好好想想。”
沈钦俯首称是,抹开额上的汗,一步不敢再停留。
萧无谏看着他离去,一言不发。
其实他如何不知,沈钦所求,无非解了沈氏禁足,安抚病父之心。
他本可以应允。后宫之事比之前朝重臣,从来不算什么。
这也是最省事的法子。
可不知为何,他莫名想起有个人口中所说的想要为他“求全”。
竟也想为她求全一次。
总不能独独让她受了委屈。
若果真要有什么委屈,也该是有过之人来受。
*
孟绪让太极殿的人帮忙找了只笼子,将猫儿安置了进去,又央着殿里小厨房的人帮忙煮了一盘鸡脯肉。
她还未曾离去。
萧无谏此次与沈钦在前殿议谈时间不算短,可直到沈钦走后,才从宫人口中得知孟绪竟还在太极殿。
他分明听见她的肩舆起行的声音。是她让人抬了一乘空的轿舆回去?
胆敢如此抗旨不遵,阖宫上下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何其放肆,简直挑战君王的威严,还是想留在此窥听什么?
这个想法瞬时让他觉得,为她改了主意,似乎是有些过于好心。
他微起薄戾,负手阔步去寻人。
孟绪正蹲在殿前的角落里,正将鸡脯肉撕成一丝丝一条条,喂给猫儿。
忽而,她一仰芙蓉雪面,抬起一双含情带笑的眼:“陛下?”
他来时廊上履声琅琅,这回,纵是她想不听见也难了。
等视线里不出意外地映入那长身,孟绪便干脆放下那小银盘,上前迎去,像只投林乳燕一样挨上人。樱口中兀自又空口白牙地扯谎:“雨又下大了,妾走不动道,正等着陛下亲自来撵妾呢。还是……陛下见了妾,就舍不得开口撵了?”
萧无谏瞥了一眼外头早已放晴的天色,手却已顺势而为地搂住人:“说瞎话的功力越发长进,他们竟也不赶你,是白拿朕的俸薪了。”
孟绪得逞地一笑:“功力长进,该是教陛下听不出是瞎话才是,一下子就能听出来在说瞎话,岂不是退步了?”
萧无谏漠不应声,只是目光有意无意掠过她身后那只吃肉吃得打呼噜的狸奴。
孟绪便主动说起:“这只猫儿就先留在这里,等它治好了脚,再看看它愿不愿意跟妾回去,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兴许它就喜欢太极殿呢。”
捉它的时候它毫不反抗,孟绪检查过才知道,原是它后腿折了,没有了反抗之力。
她促狭一笑:“再说它在太极殿,太医为它治伤时才不会觉得是大材小用,必定更尽心。”
萧无谏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拥着人,不见了锋锐的戾气,薄唇一抿:“太医在月下阁就不尽心?”
孟绪还记着嘴里的苦味,她可做不到甘之如饴,顿时故意阴阳怪气起来:“便是在月下阁,想的不也是为陛下尽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