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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提出来的这个问题,我想我可以用另外一个实验现象来回答。
“双缝干涉实验,是皇家学会会士托马斯·杨在十九世纪初做的一个著名的光学实验,正是这个实验,最终推翻了牛顿爵士提出来的光的微粒说,从此以后,人们开始相信,光同样是一种波。
“二十世纪初,爱因斯坦博士为了解释光电效应的实验现象,又重新提出了光量子这个概念,并最终被密立根教授的精确光电效应实验,以及去年年初的伽马射线散射实验所验证。
“现在让我们重新考虑这个实验,假如说,我们尽可能地调低光源的亮度,让这个光源每次只发射一颗光子,并确保在这颗光子穿过狭缝到达屏幕这个过程中,不会再有一颗新的光子发出。
“就这样一个光子一个光子地积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再把屏幕上的感光底片拿去显影成像的话,那张照片上究竟会显示什么样的一种图样?还会不会仍然显示明暗相间的黑白干涉条纹?”
陈慕武在这里稍作停顿,给出众人足够长的思考时间。
场内的众人窸窸窣窣的讨论起来,最终他们勉强达成了一个统一的意见,那就是照相底片上,并不会产生干涉条纹。
“只是,非常遗憾的是,你们给出来的回答都答错了。
“在十五年前的1909年,如今的皇家学会会士杰弗里·泰勒,当时还只是我们三一学院的一位学生,正在当时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如今的三一学院院长汤姆孙爵士手下,做着一个有关光学的实验。
“当时,泰勒会士用一盏煤气灯作为光源,光源前面放了几块被煤烟熏黑的玻璃。
“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保证光在每经过一块玻璃之后,就会变得更加微弱,从而检验在微光的条件下,还会不会出现光的波动现象。
“这个实验足足持续了三个月,在最终洗出来的照相底片中,仍然得到了波动现象。
“虽然泰勒会士那次做的不是双缝干涉而是针尖衍射的实验,但我想,如果复刻这个实验,把里面的针尖换成是两条狭缝的话,同样也会出现对应的实验现象。”
“这……”
谁也没想到陈慕武竟然有备而来,为了一场卡皮察俱乐部上的讲座,他竟然都翻出来了十五年前的一篇学生论文。
许久之后,仍然是卡皮察站出来拆台:“陈,但是这个实验,也没办法保证像你说的那样,在同一时间里,空间中只存在一颗光子。”
“卡皮察先生,事实上,这件事情是能保证的。”
陈慕武说着话又转过身去,在黑板上画起了一个箱子的示意图。
“早在个实验出现的四年之前,爱因斯坦博士就已经提出来了光量子假说,但是泰勒会士在论文中并没有一处提到了光量子。
“但幸运的是,他给出了详细的实验数据,我们可以就粗略估算一下。
“据他的统计,每秒到达照相底片上的能量,为5×10-^1^3焦耳。
“因为煤气灯发出来的光是淡蓝色,所以光的波长我们就近似取为500纳米。
“因为ε=hν,经过计算就可以得出,每秒抵达照相底片上的光子数量,大概在一百万个左右。
“统计上来讲,也就是说每一百万分之一秒,有一个光子穿过层层阻碍,打到了这块照相底片上。
“用这个时间间隔乘以光的传播速度,就能得到一前一后两个光子之间的距离,应该是有三百米左右。
“而他整个实验暗箱的长度,也不过才不到两米,这也就是说,在统计上来看,在同一时刻中的整个实验空间里,只会有一颗光子的存在。”
陈慕武最后总结道:“只要能确保在同一时间整个实验空间里只存在一颗光子,就能光的干涉行为是光子相互作用的可能性。
“所以,干射条纹的出现是许多光子各自独立行为积累的结果,干涉条纹的亮区是光子到达可能性较大的区域,而暗区是光子到达可能性较小的区域。
“至于这个光子的到达可能性在物理学上的含义是什么,我想不出意外的话,它就是我所说的概率,进而也就说明了光波是一种概率波。
“如果把这个实验中的光子换成是一个电子源的话,我想也应该会出现同样的结果。
“所以我才会说,概率才是这个波动方程的真正含义。”
陈慕武在这段发言中其实有漏洞,他只是搞了个统计平均的说法,并没有言之凿凿地确认,在同一空间同一时刻里,只存在着单一的光子。
事实上,严格意义上的单光子干涉实验也好,单电子干涉实验也罢,都要等到单电子源和单光子源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出现之后,才能被物理学家们在实验室里完全做出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