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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定一的话不多,这种会议一般都是别人说,他听,就算有什么意见,张以峤也会比他先提出,因而必须要全神贯注地听别人在讲什么。张以峤刚起床,还有点安眠药过量的后遗症,差点没跟上趟,一场日常会议开得他汗流浃背,结束时一放松,才发现自己进的似乎是乔定一的房间。
张以峤吓了一大跳,正要出去,发现地上扔了件白衬衣。
他没记错的话,是乔定一昨天穿的。
干嘛扔地上?
张以峤记得乔定一的生活习惯还不错,不会随便摆放物品、乱扔衣服,可能是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了。他走过去,把衬衣捡起来放到旁边的椅子上,眼尖地瞧见了袖口的一点血渍。
昨天他也没注意到,这是什么时候沾上的?去之前还是去之后?
张以峤惊起了一身冷汗,连忙冲下去。乔定一还在低头看平板,听见他的动静,微微抬起头。
“定一,你受伤了?”张以峤紧张地问,“哪儿?什么时候?”
乔定一反应得快,直接否定了:“没有。”
张以峤不信:“那你的衣服上——”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心虚地避开了乔定一的目光。过了少时,乔定一才对他说:“那不是我的。”
乔良白那个伤口估计要些日子才能好,也算是重伤了。不过乔定一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大腿根部在隐隐作痛,他小时候是学过跳舞,但早就不练了,现在的柔韧性没以前那么好,乔良白还按着十八岁时那样掰他的腿,他真的很想骂人。
到了晚上约定的时间点,乔定一才迟缓地发现自己的体温有些偏高,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乔良白那个神经病在他身体里内射,事后还他妈当甩手掌柜,笑嘻嘻地让乔定一给他生个孩子。
乔定一嫌烦,自己也清理得随便,本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没什么事,没想到该来的迟早要来,再小的事放在他这副身体上都不能叫小事。
饭局还是要去,他手底下的人前几天和南边搞房地产的一个暴发户起了冲突,把对方的小儿子打进了重症监护室。双方都是道上人,也知道这事儿上不了台面的道理,不会刻意去闹大,但私底下协商还是必要的,不一定要交朋友,但最好少一个对手。
这事也确实是乔定一的手下没收住手,他作为管家的,自然要组个饭局跟人道个歉,再看对方想要什么当封口费。
为表诚意,他只带了张以峤跟着。别的不说,张以峤长得就很根正苗红,往那儿一坐跟尊佛像似的,乔定一眼瞧着暴发户进来时腿哆嗦了一下,就知道这事儿十拿九稳。
对方也不客气,拿着菜单把最贵的菜全点了一遍,又上了几瓶五粮液。乔定一不爱喝酒,洁身自好得堪称滴酒不沾,这事儿道上人都知道,还在背地里编排他是朵虚伪的白莲花,这个暴发户也不知道是知道装不知道,还是真的刚从南边来不懂事,一个劲儿地给乔定一劝酒,张以峤脸色都变了,正要上手,乔定一看了他一眼,他只得憋着气坐回去。
“不好意思。”乔定一低着眉,眼睫垂着,轻轻柔柔地笑,“身体不好,就以茶代酒了。”
“早听说乔家小儿子体弱多病,原来是真的啊?”暴发户喝得醉醺醺的,一开口就喷出一股浓烈的酒气,乔定一不动声色地往后靠,听见他说,“怎么就想不开,出来舞刀弄枪的,跟在哥哥身后玩泥巴多好。”
“现在不流行玩泥巴,流行玩手机。”乔定一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拿起手机给他看,“郑总,这个您觉得怎么样?”
暴发户迷蒙着眼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连着“好”了好几声,同时想抓他的手,被乔定一躲开。他呵呵笑着,将酒杯倒满:“没想到,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还能值一块地。”
他举着酒杯,在澄黄色的液体中看见乔定一的侧脸。样貌轻纨淡弱,长发垂落,要是不穿着这身西装,就是个秀气又天真的学生。他瞧着瞧着,心想这人不该是个男的,也必不该是凶狠杀人的主,否则怎么会生成这副模样?
眼前尤物,叫他盏里忘忧,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摸面前人的头发。
手是伸出去了,但触感不太对劲。
冷冰冰的,还有点潮湿,仔细一感受,有隐约的痛意。
他费力地睁大一双眼,视野渐渐清晰了,才看清自己摸到的是什么。一把通体银色的匕首小刀,他握住了它的刀刃。
他的血缓慢地从手心里流出来,滴在他的裤子上——而他的裤子已经湿透了。
他哆嗦着,有些语无伦次:“乔、乔……小乔少爷,您这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