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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东桥哪能不明白,刚垒好的几块砖头又摇摇欲坠。
他低着头,揭开袋子,把奶黄包举到万林生嘴边。
万林生咬一口,牙床的酸水又呼呼往上冒。
“怎么了?”张东桥看万林生皱着眉低下头,“难受?”
“没事儿。”万林生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硬着头皮说,“接着喂我。”
旁边是一个老太太,戴着口罩笑眯眯看他俩,拍拍身旁老伴儿的胳膊说:“看这哥俩,感情多好。”
张东桥扯着嘴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
药水滴得很慢,像把时间也拉长了。
“明天还陪我来吗?”万林生看着他眼睛问。
“我告诉海聪了。”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张东桥目光一直追随着手上的奶黄包,特别深情,“明天他带你来。”
“这么说不是海聪告诉你的。”万林生又咬了一口,“无所谓……反正你被我发现了,无缘无故出现在我家。”
“想必是……”万林生用没扎针的那只手托着腮,歪过一点儿头看张东桥,“对我用情至深,难以割舍吧?”
张东桥惊恐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夫妻,老太太闭着眼靠在椅子上,似乎已经睡着了,老爷子在研究手机里的语音,眯着眼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随后又放到耳边听。
“不是……”张东桥脑子飞速转着想了个理由,“我以为你不在,来拿东西。”
万林生闭上眼,嘴角勾着哼了一声:“拿个屁的东西!我那儿除了我,还有什么是你的?”
张东桥坐在旁边的空椅子上,低着头用脚搓搓地面,没有反驳。
其实前前后后张东桥买了不少东西,包括今天喝水的恒温水壶,大到洗地机小到护眼灯,更别提零七八碎的什么加湿器护肤品和许许多多他自己都记不清的东西。恨不得万林生那儿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他的影子。
又不是两口子离婚谈财产分配,随口找的这么一个理由,像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劝你趁早麻利儿地滚回来。”万林生也不睁眼,瘫在椅子上,像个呼风唤雨的王,“把自己搓干净,躺床上等我宠幸。”
张东桥没忍住,笑出了声。
现在他俩更应该抱头痛哭才对,他也不知道都这时候了自己怎么还笑得出来。
说完这句,万林生就跟耗光了电的音响一样,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一直到输完液,张东桥要把他抱上车,才动动眼皮,睁开了眼。
“都输完了啊?”万林生问。
“嗯。”张东桥一只胳膊搂过他肩膀一只胳膊穿到腿弯处,自己大腿上蓄了力。
“我想上厕所。”万林生半死不活地说,“膀胱要炸了,我要尿尿。”
张东桥只好把他放下,又推回急诊里。
到了卫生间门口,张东桥问:“能自己起来吗?”
“不能。”万林生回答得特别干脆,就跟等着问一样,“你扶我。”
张东桥架着胳膊把他扶好,小步送到便池前,随后背过身去,假装研究不远处的门把手。
半晌没听见动静,张东桥稍微侧过点头,万林生正举着手等他。
是了。
输个液两只手都废了。
张东桥叹口气,提心吊胆地提防着门口,托着方便这位爷放水。
幸亏旁边人上得快,要不然人家都得怀疑自己误入了什么不正经场所。
万林生往下瞄了一眼,贴到张东桥耳边:“想吗?”
“闭嘴!”张东桥咬咬牙,本来忍得快爆开了,这人发着烧还不忘撩骚,真恨不得立马就把人拖小树林里去。
万林生如愿以偿,对着张东桥耳朵吹了声口哨。
张东桥去还轮椅的时候,万林生打开车门蹬了几下腿。
装瘫挺不容易的。
已经后半夜了,泰和园里静悄悄的,张东桥背着万林生上楼尽量放轻脚步。
万林生贪恋后背这一方温暖,使劲儿搂着张东桥:“这么晚,别走了吧?”
张东桥一只手托着万林生屁股,一只手拧开门锁,直接把他脱了外衣送到床上。又用热毛巾给擦干净手和脸,最后用保温壶倒了一瓶水,连着药一起放在床头。
“你睡吧,早上海聪就会过来。”张东桥低头看着万林生,手刚张开又攥紧,“我走了。”
转头的瞬间,万林生拉住他的手:“演苦情戏演上瘾了吧你!”说完又使劲拽了一下,“在这儿睡个觉会要你命吗!”
张东桥大拇指来回抚过万林生手背的骨节,他蹲下身,握住万林生的手,摩挲了一会儿说:“如果只是咱们两个人的问题,你就是走到海北天南我也要追回来,谁要是把你抢走,拼了命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