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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颗人头送到别了“侍卫营”,高高地挂在营中那插天的旗杆上,没人说明那是谁,可是“侍卫营”的老当差的,任何一个都能一眼看出那是谁。
这是一条水色浊黄的大河,河里来往增运如穿梭,都是双桅的大帆船,有的逆水而上,有的顺水而下。
河岸上,缓缓地着一辆单套马车,马车不怎么样,赶车的是个穿着棉袄儿老头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辆车是车行里雇来的。
车走得很慢,沿着河岸缓缓地往前驰动,赶车的老头儿一付没精打采神态,手里握着绳,任凭牲往前走。
倒是套着的那匹牲,掀动着鼻子,嚼着镣环,鼻子里嘴里不停地往外喷热气儿!
“喂,老大爷,过河么?下来歇歇,喝杯烫酒取取暖再走吧,有的是渡船,耽搁不了的!”
河沿一带,都是些草搭成的棚子,家家门前酒旗儿高挑,在寒风里飘扬着,拍拍乱响。
家家门,布满了脚印,那积雪都被踩成一堆堆的烂泥了,这时候有个小伙子从一家檐下窜出来,鼻子、脸冻得通红,缩着脑袋搓手向赶车的招呼着。
赶车的像个聋子,他没答理,连眼皮也没翻。
小伙子会做生意,咧嘴一笑,一边伸手去拉套车的牲,一边就要再招呼,突然他眼一斜怔在了那儿! (读书论坛)
眼斜处,密遮着的车视掀起了一角,从里央探出一个头来,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儿,长长的眉,大大的眼睛,悬胆一般的鼻子,鲜红的一抹小嘴儿,好美,好俊的后生。
这人,头上还戴着顶遮风皮帽,可是他没留意,钻出头的时候,皮帽被车蓬碰得往后移了移,露出了半头乌油油,梳得整齐的头发,他,眨动了一下眼睛:“赶车的,到了那儿?”好脆,好美的一京片子。
赶车的懒洋洋地开了,一股热气儿冒子出来:“过了河就是‘山东’地界了!”
“哟!”那后生惊呼一声:“过了河就是……这不是运河么?”
小伙子殷勤地陪上了笑脸:“是,是,姑娘,下来歇……”
那后生猛然一惊,瞪眼叱道:“你这人好没来由,眼瞎了,谁是姑娘?”
小伙子一怔,两眼呆呆地望着那乌油油的头发发了傻!
那后生好不诧异,直着眼道:“你瞧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嘴里说着,手,那只手,那只好白好嫩的小手下意识地摸了上去,“哄!”地红了脸,那张脸红得像西天快落下去的日头,在小伙子眼里,那是更美,美得迷人。
那红透了的脸上还带惊容,他连忙拉好了皮帽,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贼眼!”旋缩回车里!
那小伙子好不失望,在这刹那间,他像掉了一件什么宝似的,心,脑子,人,整个都是空空的!
他不知道他站在那儿,也忘子站在这儿有多冷。
而,突然,他眼一亮,好不惊喜,动了,动了,那是车帘,可不是么,车帝在动,真的,像是有人在里面解扣。
果然不错,伙子一声喜呼差点没冲而出,车帘整片儿地掀开油车里下来两个人,先下车的是先前那一位,他还试着脚在雪地上找一声不泥泞的好地儿。
后下来的那位,也是个后生,比前一位略高些,可很清瘦,也很憔悴,但比前一位更俊更美。
他锁着眉,两眼直四下打量,那一双清澈,深造的眸子里,好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不知怎地,小伙子看一眼直觉得心里发酸。
这是位生意买卖的时候,小伙子三步并成两步,抢到车边伸出那强而有力粗壮的手就要去接那一位。
“冒失,闪开些。”先前那位眼一瞪,那只小手差点没打在小伙子手背上,他本可打着的,可是在快打着的时候,他又突然缩了回去:“我会扶我们公子,用不着你!”
小伙子被骂得一怔,连忙缩回子手,就在这时候,那一位已下了车脚踩在满是泥泞的雪地上,脸上的神色难以言喻,该不是心痛那双新鞋,他淡淡地开了:“把车钱给了!”
先前那位应了一声:“您站好了!”
松了手转过身由小包袱里掏出了几块碎银递向了车辕,车辕上那赶车的老头一句话没说,接过银子赶着车走了,车一走。
这两位站在雪地上,显得更孤单,看神色,两个人都很傍惶!
小伙子迟疑着上前一哈腰,陪上一脸唯恐不周的小心笑意,开说道:“二位要渡河?”
那公子微一点头,“嗯”了一声:“请问,有船么?”
到底是公子,斯文多了!
小伙子忙道:“有,有,从早到晚摆渡好几十次,二位来得是时候,要是早上三天,还真难过得了河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