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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老头儿居然坐着没动,咧嘴一笑道:“总镖头回来了,那就好办了。”
诸明没过去坐,因为燕侠在,也因为他根本不愿意跟瘦老头儿坐谈。他道:“要是柳总管弹的是老调,只怕未必。”
瘦老头儿又一笑,这回笑得阴:“总嫖头怎么就是想不开,我们‘八方’开出的价码不算低,足够你们父女俩吃喝半辈子的,你何苦还紧抓住这份儿没什么嫌头的生意不放呢?”
诸明方待再说。
郭燕侠跨步上前:“您老怎么称呼?”
瘦老头儿道:“老夫柳三变,现为‘八方镖局’的总管。”
郭燕侠道:“原来是柳大总管,失敬!柳大总管能不能告诉我,贵局为什么要买‘龙威’?”
瘦老头儿柳三变目光一凝:“年轻人,你是……”
郭燕侠道:“诸总镖头是我的父执,我叫他一声叔叔。”
柳三变微一笑:“年轻人,老夫正跟你的长辈谈论正事诸明截道:“说父执,那是太以抬举诸明,实际上这位说一句,诸明得听一句。”
柳三变轻“哦”一声,上下打量郭燕侠:“这老夫倒没能瞧出,走眼了……”
顿了顿,道:“以前没见过我老弟,许是你刚来,诸总嫖头还没来得及跟老弟你说明白。
是这样的,‘济南城’不过这么大个地儿,有两家镖局,尤其还在对门儿,这么一来,两家的生意都不大好。所以,‘八方’想买下‘龙威’,让两家合并为一家,给的价码足够诸总嫖头父女吃喝半辈子的,这是为两家的都好的事……”
郭燕侠没等他说完,一点头道:“的确,我有同感,长此下去,不但两家的生意都不会好,而且执意苦撑,到头来受害的还是两家。”
“对!”柳三变一点头道:“你老弟高见,敝局就是这意思,与其这样,为什么不想个两蒙其利的好法子呢?”
郭燕侠道:“应该!贵局开的价码是多少?”
柳三变抬手伸出五根指头:“五千两!”
郭燕侠道:“不低,也的确足够请总镖头父女吃喝半辈子,不过,我愿意开出多一倍的价码,反过来买下‘八方’不知道柳总管意下如何?”
诸明、诸秀姑还有那位石镖头都一怔,旋即也都笑了。
柳三变也一怔,可是他没笑:“怎么说,老弟你……”
郭燕侠道:“想必柳总管上了几岁年纪,没听清楚我说的话,不要紧,我可以再说一遍……”
柳三变一抬手道:“不必,老夫虽然上了几岁年纪,可是耳目还不至于迟钝到对面听不清楚话的地步,老弟台,老夫是诚心诚意,不是开玩笑。”
郭燕侠道:“柳总管,我也是最正经不过,只要你点个头,我马上开出银票,一文不少交给你。”
柳三变道:“老夫是‘八方’的总管,毕竟还是端人家的饭碗,作不了这个主,你老弟……”
诸明道:“柳总管放心,这位绝对作得了‘龙威’的主,我刚说过,他说一句,诸明得听一句,半点折扣都不敢打。”
柳三忽然冷冷一笑,手按茶几站了起来:“老夫跑了多少趟,没想到今天才碰见正主儿……”
茶几是紫擅木的,客厅地上铺的是花砖,可是经柳三变这么看似不经意的一按,茶几的四条腿竟全人了地几分,花砖也叭叭连声的啐了好几块。
分明,这是炫露,这是示威。
诸明、诸秀姑、那侠石镖头,脸上都变了色。
诸明就要上前,郭燕侠像个没事人儿,伸手拦住了他,往地上一指,笑道:“诸叔,别在意,只怪咱们‘龙威’的铺地花砖不够结实,也怪这位柳大总管练的还不够,要不然的话,茶几腿儿入了地,花砖也绝不会碎。”
柳三变阴阴一笑道:“好眼力,也说得好,可是,只要你能依样画葫芦也来一下,老夫扭头就走,从此不提买下‘龙威’中。”
郭燕侠目光一凝:“柳大总管,这话是你说的?”
“不错!”
“这事,你这个端人碗的作得了主?”
“就算做不了主,‘龙威’有你这么一个好手在,又有什么好怕的?”
郭燕侠一点头道:“说得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不想再动第一只茶几,那样也嫌俗,这样吧,柳总管的旱烟袋借我用用。”
话落,他抬起了的,只这么一抬手,柳三变连念头都还没来得及转,拿在手里的好好的旱烟袋,已经到了他手里。
诸明、诸秀姑、那位石镖头又一怔!
柳三变跟身后两个壮汉脸上变了色。
也就这么一刹那间,郭燕侠已把那根旱烟袋竖在了地上,伸一根指头接在铜锅上,然后,那根旱烟袋缓缓入了地,越入越深,留在外头的杆也越来越短,最后,只留个铜锅儿在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