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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者如何能相提并论?沙艾格拐走我们的人,若是上书回朝廷。王瑶光赢小勃律后,吐蕃便失去进入安西四镇的枢纽,不足为惧。”河西节度使帐下的判官缓慢道,“打完这场仗,获得勋官的儿郎若要进长安十六卫还差点军功,不知可汗愿意相助吗?”
阿史那莫:“......”
“我不提倡以武治天下,这位郎君你说这话就不对了。”阿史那莫尴尬笑道,“那你们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
明面上吃亏的是他们,但沙艾格做的缺德事也要他阿史那莫擦干净,谁让他就摊上这么一个人。
林怀治道:“长史郑砚卿离开凉州数月,我总得为他找个理由回给朝廷。既然他是来了可汗帐下,不如可汗想想有什么回报给我们的?”
来前郑郁就将阿史那莫部落的牛马犬羊交代了个底朝天,两人一合计一定要在阿史那莫那里找到合适的文书交给朝廷。
阿史那莫扶额沉思片刻,平淡道:“我部失礼在先,愿奉牛羊共六千,骏马四百匹。以及互市上的珍玩、丝绸、茶叶今年愿让利一成。我也上文书祝愿皇帝陛下安好,成王殿下你觉得呢?”
凉州的管租赋、财货的司仓参军道:“这点钱就想将这件事糊弄过去?你掳走的是我们大雍的官员,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让价互市不过是因为去年你们因牛羊皮革提价三成,早赚得兜里流油,我们也不欺人,胡汉互市的商价回到它原本的价格,另加牛羊两千,骏马两百,我们就答应你。”
阿史那莫手下的官员立马反对:“你们汉人不要欺人太甚!给你们牛羊马匹已经不错了!还贪心过多,张口就是这么多,我们可汗愿意给汉人皇帝上表就不错了,醋喝多了在这儿说什么梦话?!”
被骂书读多了,凉州这边的官员迅速回道:“你们不给是吧?不给我们就不走了,一月之内我们回不到凉州,大军立刻开拔,打死你们!”
这简直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给财产这群人赖着不走还会来打他们,可叹他们突厥现如今也没有多余兵力联合周边的部族反打。戎狄又在内乱,回纥因上次玉门关一战退回领地休养生息,吐蕃与他们又相隔甚远,同时他们自己还要应付小勃律战事。
但礼仪性反抗的过程两边还是要表示一下,胡汉官员站起来骂对方,突厥大臣用突厥语骂。而凉州这边官员则用方言骂,高丽语、吴语、西蜀川言,其中凉州官员里还有突厥人,一边翻译一边骂回去。
王帐里吵得不可开交,但顾及在可汗与大雍亲王面前,他们忍住没有动手。
金河水边,沙艾格只觉后背一凉,打了个喷嚏,郑郁忙问:“你受凉了?”
沙艾格双手后撑在草地上,说:“怎么可能,一定是阿史那莫手下那群大臣在骂我呢。”
“猜得这么精准?”郑郁坐在草地上,感受风送着旷野味道传来。
沙艾格笑着说:“他们要是读汉人的书,一定会把我比之奸佞一流。说我蛊惑王上,又不懂收其锋芒,做了任何错事都要他们的王帮我收拾。”
“这是你离开的理由吗?”郑郁与沙艾格相识半年,早看清他的内心是一直在逃避,逃避阿史那莫。
沙艾格说:“你真的认为我是戎狄人?”
“身上流的血液不会因为自己说是哪族人就会改变。”郑郁笑道。
“果然呐,跟砚卿你说话就是舒服。”沙艾格闭上眼睛感到风扬起他的发,“我父亲是昔年崇德王麾下的大将,我母亲是汉人。崇德王死后,我父亲被那些新臣针对赶到格勒瓦草原日日面对突厥人。那时我认识了草原上扎利可汗的儿子,突厥的小王子,他可真是一个勇敢又有野心的男人。”
后面的事,郑郁大概猜到了,两人相恋。沙艾格又道:“只可惜,德元帝十八年,朔方节度使出兵戎狄,我父亲受令出征,不过大败。大雍获其人畜部众万余,我也在里面被送往长安。”
德元十八年,朔方节度使出兵戎狄,大胜。
“战事多发,苦难不止,大军开拔历来都不是百姓想见到的。”郑郁沉闷道。两人沉默片刻后,他又说,“沙艾格,我能问你身上的迷回天是怎么来的吗?”
“我们是一样的人,当然能告诉你。”沙艾格说,“当年我陪阿史那莫去戎狄借兵,他们吵了起来。戎狄王抓走我说我私通外族,一怒之下给我灌下了药。后来是宜阳公主和额尔达劝说戎狄王才借兵马给莫,而我也被送回父亲身边。”
郑郁默默听着没有开口,那些蕴含沙艾格和阿史那莫的过去慢慢展开,沙艾格说:“那一年,阿史那莫很忙,他忙着跟其余几个兄弟抢位子,我见不到他。而我也在这时发现迷回天的药性,身体状况犹如八十老者,一身武功皆废。父母给我请了很多名医,可都治不好,我自知命不久矣不想拖累这个人,于是就四处躲起来。但也就这时朝廷的军队打过来了,我回家陪父亲出征,但败了,父母同我一起被俘至长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