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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吗?”沙艾格背对郑郁搓身。
郑郁摇头:“没有。”
“汉人那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言论你也信了?”沙艾格拍水洗身的声音在静夜里响起。
“不是,但血肉之躯来于父母是真的。郑郁盯着圈圈涟漪的水面,淡淡道:“而且现在坐天下的是他们,万民安好,是圣人以孝义为先所治理的儒家天下。”
沙艾格哂笑:“所以才有地方民不聊生,譬如现在的安西四镇。”
郑郁叹道:“这非圣人能决断的,我们没有站在他的位置上思考,永远不会知道权力制衡下人心的可怕。”
“胡扯!草原部族不也互相打来打去吗?”沙艾格说,“不以民为本,你们这个朝廷还能坚持多久?”
郑郁默声不语,水面因沙艾格的动作微微荡漾,银水面像是美酒带着郑郁醉下去,他脑子又记起沙艾格方才吹的曲子,他出神地问:“沙艾格,方才你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沙艾格转身带着河水走向郑郁,水珠顺着他修长匀称的肌肉下滑,含情桃花眼下的痣在清冷月色中放大,他微笑道:“梦幽曲。”
“梦幽曲。这名字真好听,好像是靺鞨曲。”郑郁喃喃道,转眼才发觉沙艾格已走到水岸边,双手撑在枯草上,仰头看矮石上的他。
郑郁移开目光,尴尬道:“怎么靠这么近?”
沙艾格很是自然地说:“要下来一起洗吗?水不冷。”
郑郁镇静道:“我洗过了,多谢好意。”
沙艾格又说:“跟你那位情人一起洗的?”
“他搓背挺舒服的。”郑郁的话一带十三弯,但也算回答了沙艾格的问题。
沙艾格收回手,微哂:“汉人的花样确实多。”
话意露骨,但郑郁知道性情豪放的他们向来是直来直往的说,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看郑郁一脸不好意思的沙艾格慢吞吞地洗完,赤|裸上岸,他站在郑郁身边,轻声道:“郑九能把衣服递给我吗?”
矮石分开了沙艾格和他的衣服,郑郁没有疑虑,转身去拿适才被丢在地上的衣裳。
可郑郁才把衣裳抓起瞬间,突然后颈遭大力一劈,他双眼发黑想转头看沙艾格,却被布匹捂住口鼻,醉人迷药侵入身体,眼前视线渐渐模糊,他的世界漆黑一片。
强烈的颠簸感让郑郁在浑浑噩噩中醒来,可很快又被迷晕过去,如此反复不知几日。等他再次有意识时感觉自己躺在冰凉地上,手脚被捆,嘴里塞着团脏布用粗麻布缠住以防他发出声音,就连眼睛上也蒙黑布。
无边黑暗与失去外界感知的身体异常敏锐,他有意识时就被取下布团喂饭喂水。
与之而来的还有一碗极为苦涩的药,那药喝下后,先是冷热缠身交替来回,似是身处冰火之间,极为难受。后又是万蚁噬身,撕裂皮肉的感觉从骨缝里爬至全身,细碎密集如同啃咬的刺痛疼得郑郁满头大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来。
这样的药每日两碗,永远是上一碗的疼痛才过去,下一碗药就来了。
到后来那药越来越浓,他生生呕出几口鲜血才疼晕过去,晕前他想林怀治在哪里着急等他?
有一日,郑郁疼得迷糊时感觉有人掐住他的下颌,冷冷道:“还没死呢。”
郑郁朝那人啐了口血水,笑道:“死不了。”
那人把他摔在地上,嘲讽道:“室韦奴。”
躺在地上的郑郁听出来,那是沙艾格的声音。他细回想与沙艾格的相识,才觉有许多疑点。深夜冬日狼袭和敦煌外他被贼人埋伏,一次一次又那么巧,巧的这个人好像是专门与他认识的一样。
他忘了,任何人与你聊得投机,并不是有缘,而是对方计谋在你之上。
过了几日那药效浓了很多,郑郁小部分时间在疼,疼晕了就睡。
后来的郑郁才知晓沙艾格善迷药,而那夜的灵武酒水有问题,所以林怀治才长睡不醒
他尝试过跟送饭的人说话,却发现对方始终一言不发。眼睛被蒙,他看不见这人。直到有次他一头撞上那人,还骂了一堆关于沙艾格和这人的祖宗十八代,可对方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想照顾他的是个哑巴或者聋子。
再后来没有人接近他,只有那个哑巴确保他不会饿死渴死疼死,若想如厕就踢踢脚,那哑巴就帮他脱裤子。
郑郁不知道这是离他被掳走的第几日,几个时辰前,沙艾格就没有再给他灌那样浓的药,而是就让他在原地躺着。
从声音与空气中干闷的味道以及好几次的撞墙来看,郑郁察觉出这是一间屋子,而屋内有一床被子让他晚上睡觉时盖着,其余的便没有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