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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的她就成了望门寡。
按照大宁王朝的风俗,出现孤坟会影响后代的昌盛。
叶煦辰又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万万没有让他孤零零下葬的道理。
若他未成亲未订婚,可高价买下合适的贵女陪葬。
可是,他有未婚妻。
于是皇帝和江太傅决定,将她送到叶家与未婚夫拜堂后并骨。
对!就是活着殉葬。
甚至就连江夫人都哭着劝说大女儿:
“你的命是江将军救下的,能活到豆蔻之年已是上天慈悲。如今恩人为国捐躯,你陪伴这样的大英雄入土,是你命里的造化。”
“你年幼尚不知活着其实比死去更难。那句寡妇门前是非多,堪比头上贴着剔骨之刃,你一世都逃不开,只会越挣扎越痛苦。”
“断不如就随了江将军而去,既全了名节又可以早些超生,来世莫要再托生为女子了。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
午夜坐上八抬大轿的她,其实并没有多害怕。
她相信养育自己长大的亲人。
可当她来到白绫高挂的叶家,看到棺木里早就腐烂变形的喜服尸体时。
她吓得惊声尖叫,说什么都不肯入棺,闹得在场两家人都黑了脸。
后来,她活了下来,留在叶家守寡已三年。
是小叔叶寒峥救了她。
他们兄弟就像八卦。
叶煦辰是英雄是阳光是温柔可靠的阳。
叶寒峥就是纨绔是夜风是狠毒偏执的阴。
哥哥是状元郎是将军,弟弟偏要入臭名昭著的锦衣卫。
闹得全家鸡犬不宁。
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万里无一的好相貌。
让女子看一眼就脸红心跳,是会闯入春闺梦里的存在。
哪怕曾受他的救命大恩,其实江琯清也怕极了他。
赶快站稳低头,忽略手腕上犹如毛虫爬过的火辣灼痛,低声规矩回答:
“去给夫祖母以及婆母请安。小叔公务繁忙,请先行。”
叶寒峥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放着那么大的游廊不走,偏要擦着她的肩膀过去。
飞鱼服坚硬的肩饰划过她乌云一般的发髻,丝丝缕缕被拂过那般,只听他轻声道:
“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反正你去与不去,也没什么区别。”
她脸色白了又红,咬了咬嫣红的菱唇转身,脱口而出问道:
“小叔怎知我身体不舒服?”
魁梧的男人握着绣春刀刀柄转身,阴鸷的眉眼都被春光柔和不少,出口的话却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
“没瞎眼的人应该都看得出来吧。”
“嫂嫂也到了妙龄,该适度莫伤身才好。”
轰!
江琯清的脑袋被炸得一片空白。
第2章 只由我一人说的算
是啊!
整个江府,整个京城,包括她的娘家人在内。
无一人相信,她能活着为叶煦辰守寡到生命终结。
这也是当初要她殉葬的主要原因之一。
都是高门大户,若她行差踏错一步,丢脸的是两个家族。
受牵连被耻笑都不算最严重的。
家中小辈被贴上门风不正的标签,还有哪个好人家敢来嫁娶结姻亲?
叶寒峥也是担心她守不住的人吗?
她原本以为他的性格与众不同,该是与旁人的想法不同的。
到底是她一厢情愿了。
叶寒峥已年满二十,身边却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想来对另一半的要求极其苛刻。
断然是不愿意自己被年轻的寡嫂牵连,失了精挑细选的婚事,所以才会取笑警告于她吧。
江琯清紧紧攥着帕子的手指都泛起青白,郑重其事地回答他:
“只是春寒反复,夜里受了凉。小叔这般取笑是要我无颜见人,一头撞死在这廊柱上,去阴间愧见你大哥吗?”
俊美男人咋舌挑眉,猛然上前一步,颌角清晰线条分明的下巴,几乎都要点在她光滑的额头上。
在她惊吓之余,还来不及后退时,听他说道:
“那嫂嫂可是想多了。三年前,该配阴婚的人就随他走了。你现在撞死下去算什么?是妻是妾?亦或者人家夫妻风流浪荡,你站在旁边端水递茶做奴婢?”
“你这条命早就是我的了!是生是死,是荣是辱,且只由我一人能说得算。”
江琯清听得心惊肉跳,想要抬头去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距离实在太近了,以至于她长长的睫毛扫过他光滑的下巴。
那种仿若被他又叩下眼睑的感觉,暧昧中又透着淡淡的期待。
好似情人之间逗弄,他即将吻下来的错觉。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得面无血色,就连一直攥在手里的帕子都掉到地上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