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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海棠,范闲进到父亲的书房,想和父亲商议,要慢慢将家里人都离开京都。
还没等说话,却听到侯公公来传旨,任命范闲为居中郎,配合舒大学士,主持半个月后的春闱!
这道旨意也算在范闲的意料之中,由于京都叛乱杀了不少人,因此各个位置上都需要新人的补充。而范闲如今的名声和才学,也确是当得起这居中郎。
天黑后,范闲驾轻就熟的去找李承泽,跟他商量春闱之事。
“此次春闱,我想干一票大的。”范闲大喇喇的盘腿坐在软垫上。
“说来听听。”李承泽接过谢必安递过来的点心,盯着范闲说道。
“庆国春闱,多年以来,都被上层牢牢控制着,中榜之人绝大部分都是上层官员或皇子的人”,范闲飞了李承泽一眼:“殿下说,我说的对不对。”
李承泽翻了个白眼,范闲接着说道:“而我查了查,组织舞弊的,居然是御史台,他们买通考官,再暗中把这些名额卖出去,从中抽成。”
“而陛下一直对御史台这个现象有些不满,但苦于科考舞弊牵扯较广,王公大臣多多少少都有涉及,因此一直没动。”李承泽大约明白范闲的意思了:“你是想借着这个机会……”
“没错”,范闲点点头:“此次科考既然由我主持,那我定要洗一洗这浊气!”
“此举动静太大,陛下会同意吗?”李承泽微微有些担心。
范闲摆摆手:“放心,今日接旨任主考官,进宫谢恩的时候,试探过陛下的意思,他也乐见我动动御史台,只是暗示我不要牵扯太过。”
“恩,那就好,小心行事。”李承泽放下心来,他相信范闲的能力。
正事谈完,两人不知为何,都突然陷入沉默。
“婉儿……送走了?”李承泽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
“恩,跟海棠走了,今天下午刚出城。”范闲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李承泽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件事我……”
“停!”范闲抬手制止:“你千万别说什么这事儿你有责任,谁也想不到李云睿会这么狠”,范闲重新低下头:“再说京都事变刚起之时,你就叫弘成把我家人都接去靖王府了,真的,已经做的很好了。”
李承泽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范闲,从来没见范闲这么失落过,看着范闲这个样子,李承泽也油然产生一种无力感。
“好啦,以咱俩的关系,我就不跟殿下道谢了啊。”范闲感受到了李承泽的情绪,强打精神跟李承泽开了个玩笑。
李承泽没有接话,二人沉默了许久,范闲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原本没什么抱负,只想做个一生无忧的闲人罢了,却不曾想早被安排了道路。”
说到这儿,范闲突然想到,自己虽然被陛下安排操纵,可好歹身边还有父亲院长从旁帮忙,还有老娘的遗泽庇佑。
可李承泽呢?他从出生开始,就是独自一人走在这血腥黑暗的路上,身后没有光亮,眼前白雾茫茫,和他相比,自己无疑是极为幸运的了。
范闲忽然想更加深入的,去了解眼前这个人,他看着李承泽认真的说到:“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断弦有谁听。”
李承泽恍惚回到了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我听。”
范闲笑了:“有酒吗?”
李承泽也笑了:“有。”
月光下,两个满怀心事的人,对酒当歌,推杯换盏,给对方讲着自己小时候的趣事,以及自己的一些秘密。
从五竹叔给范闲切的萝卜丝,聊到李承泽帮太子给受伤的兔子包脚脚。从范闲草甸狙杀燕小乙的绝世神器,聊到李承泽走私招募私兵的见闻。
两人相互嘲笑着幼时的天真烂漫,又暗暗佩服对方如今的强大。偶尔范闲兴致来了,站起来吟一两句诗,李承泽就单手托脸,仰着头一脸欣赏地看着他。
没准备饭菜,只有些水果点心下酒,何况两人心里都有事,自然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李承泽靠着斜靠着围椅,眯着眼看着范闲,突然冒出一句:“你爱她吗?”
范闲闻言,放下酒杯,把手撑到身后,歪着头看着天上的星空,想了许久:“我不知道。”
“我喜欢她的单纯天真,喜欢她的善良温柔”,范闲抬手伸向夜幕中的星星:“可是我总觉得她,离我很遥远。”
“她是那么的干净纯粹,一心向往着自由美好,有时甚至显得不切实际”,范闲垂下手:“她哥哥是我的人杀的,她母亲杀了滕梓荆,这笔账我是一定要算的,我将来还要找她最敬佩的舅舅报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