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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十家村现在的存在,是在针对你们那个新登基的小皇帝吗?”陈萍萍直视这范闲:“按照我的理解,你应该也没有做皇帝的想法吧,如果只是为了自保,何至于此呢。”
“您为什么就断定我没有做皇帝的想法?”范闲反问道。
“那你完全可以在刺驾成功的时候控制整个京城,顺利坐上皇位,完全没有必要暗中扶植李承平,这不是给你自己找麻烦吗?”陈萍萍耸耸肩。
“可李承平不会这么认为的”,范闲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李承平对我的忌惮,远远大于我们之间的情分。”
“所以我也是真的很想知道”,范闲抿了抿嘴微微皱眉:“李承泽和范闲最开始到底怎么就建立起信任来了,简直不可思议。”
陈萍萍笑着摆摆手:“这种事情,那我可不了解了,你还不如回去之后直接问问承泽来的直接。”
范闲揉了揉眉心:“这些事情我也很……没有那么简单的。”
“唉,也不知道那个范闲在我那边怎么样,我那边情况可没有这里这么轻松,他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啊。”
“你在担心范闲?”陈萍萍忽然凑近了些问道。
“我……我是在担心他给我搞砸了”,范闲下意识否认道:“我可不想回去收拾烂摊子。”
“你就嘴硬吧”,陈萍萍伸手拍了拍范闲的肩膀:“承认一下你对别人的关心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你没必要一直装成自私自利冷血无情。”
范闲显然没有想到院长会和他说这些,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院长能说出这样的话。
看出范闲的吃惊,陈萍萍低头整理了一下盖在腿上的薄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认为过多的感情会影响理智判断,会让人变得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对手面前。”
“但后来我发现,也不尽然,理性和感情并不冲突。当你心里有在意的人和事的时候,或许会成为你的软肋,但更多时候会成为你在绝境中翻盘的精神支撑。”
“我看了书,我知道你……过得并不轻松,或者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是很辛苦很艰难的”,陈萍萍看向范闲的眼神透着微不可见的心疼:“孩子,一直孤身一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像是被打开了某个隐秘的开关一样,范闲心里一直以来郁结在心底最深处的孤独和无助,在这一瞬间泛了上来,在胸口徘徊哽咽了片刻,争先恐后地想从眼眶里奔涌出来。
范闲端起桌子上的酸浆子,一饮而尽,顺势抹了一把眼角,哑着嗓子道:“这,这也太酸了些。”
院长笑着看着范闲,把自己面前的茶杯推给他:“是啊,哪有人真的会喜欢这么酸涩的东西。”
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清淡微甘的茶带走了嘴里酸涩的味道,也让范闲心里清明通透了许多。
“您能见我,我真的非常高兴”,范闲站起身,微微行了一礼:“您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配合二殿下,尽快找到交换的方法,把范闲给您换回来。”
陈萍萍和蔼地点点头:“那是最好,能让你们的人生都回归正轨。”
“不过我要多嘱咐你一句,等你回到你自己的世界里,别再那么苦着自己了,也试着……你懂我的意思。”
范闲点头答应着,随即挑了挑眉:“院长,您怎么就这么相信我会真的听您的话?我们可以算得上是第一见面,只凭书上那些您对我能有多少了解?”
范闲这话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有些好奇院长怎么能把他一眼看透,句句戳中他的内心。
如果这个人不是院长,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只一条”,院长伸出一只手指来晃了晃:“书上写,那个世界的陈萍萍和我一样,给自己设置了死局,给范闲铺好了所有的路,只要范闲按照他的安排,演一场戏割裂切断和陈萍萍的情感,就能博得先帝的信任,顺顺利利地走向最光明的前途。”
“但你没有,你选择了立刻和先帝翻脸,选择了孤注一掷地刺驾,选择用最危险、最不划算、但也最直接的方式为陈萍萍和你的母亲讨回公道。”
“如果你真的是一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人,你根本不会这么做。”
“是啊,院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范闲勾了勾嘴角:“这样说来,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我还真得感谢二殿下,我是说……这个世界的李承泽。”
说完这句话,范闲又不舍地看了陈萍萍一眼,随后转身快步离开了湖心亭,离开了院子,离开了陈萍萍的视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