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凡兰台保密做的差一些,早就在上界掀起惊涛骇浪了。
何况,宛芍根本不怕楚娴将真相抖落出去。
该怕的是做了亏心事的人。
原书里,暮江天同伊落大骂温倾时时,提到的那个“贬损暮雨城”的兰台史官,不就是楚娴?
“好,我这就如实告诉您。”宛芍甚至觉得,同暮家有过节的楚娴找到她面前,是再好不过的事。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不论您相不相信,我偶得了一份机缘,这让我意识到原来暮江天在骗我……”
宛芍将一切都讲出来,只除了将觉醒穿书这事含糊了说法,说成是自己突然进入明悟,进而短暂地看到未来的碎片。
楚娴一边奋笔疾书,似是听得入神了,直言道:“倘你所言俱是真,暮家不说了,牡丹仙子的为人也是够不行的。”
楚娴想到什么,又问:“明天你是要在杭城选美大赛上,跟牡丹仙子继续竞技吧?我也去瞅瞅。”
宛芍问她:“您是什么时候来杭城的?”
“刚来不久,这不直接就奔你来了?”楚娴给羊皮本翻页,手里毛笔娴熟地一转,又继续写,“之前我在记录雍州水文的事,错过了千秋台上的好戏,可惜,可惜了!如今那边告一段落,我就直奔杭城。”
宛芍点点头,亦继续讲下去。
这一讲,就是一个多时辰。
算来好像除了与温倾时,便是与这个楚娴说上如此久的话。
一个时辰里,楚娴密密麻麻记录了十几页,宛芍也对楚娴这个人有了一个初步印象。
是个阳光、直率的人。且明明身为北辰星君的独女,有大好前程,却要在兰台做得罪人的史官,显然是真心热爱记叙事实。
甚至从楚娴的言谈和肢体动作中,宛芍能感受到,她是以史官这个身份为荣的。
夜已深,连鸟鸣和虫鸣都渐渐稀少,只余江水波澜。
楚娴揉着略发酸的手腕说道:“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会在杭城一直待到神侍选拔结束,兴许还要多打搅你几次,请别介意。”
宛芍笑道:“当然不介意。”
“好,那就,宛芍仙子,我先告辞。”楚娴向宛芍施了个作揖礼,下一瞬,整个人化作星光一闪,瞬时无踪。
所有人都走了,便更显得长夜深暗,寂静到骨子里。
属于暮春深夜里的那一星寒意,也在此刻随着夜风,吹进宛芍单薄的衣衫。
然而这星星冷意,却衬出了身体某一处传来的暖意。
那是被她放在领下,紧贴着胸口的,温倾时那块玉牌。
宛芍猛地察觉到,忙从怀里取出玉牌。
缭绕在玉牌周围丝丝缕缕的灵力,令宛芍有些吃惊,意识到一个可能性。
总不会是……温倾时始终没有掐断同她的联系;不会是……他从她追着瑰儿出客栈起,就一直在等她回复吧!
宛芍忙冲着玉牌,就要启唇唤他,却又犹豫。也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呢?如果这会儿温倾时已经歇下,她岂不是会吵他休息?
丹唇微颤着,缓缓合上。
要不,还是明日再同他说吧。
可正要收回玉牌时,玉牌忽的白光大盛。
宛芍一惊,下意识开口:“温公子……”
对面男人的声音,几乎在她落下尾音的瞬间便传来,险些都要叠住她的话语:“宛芍,没事吧?”
宛芍胸口没来由地一迟滞,带了笑意道:“对不起,温公子,适才我有些事情,刚处理完,我没什么。”
男人沉默片刻,也笑了:“那就好。”
尽管他只说了短短几个字,但宛芍却从中听出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种由紧绷到放松的变化,没有任何作假的痕迹。
宛芍心头微滞,温倾时,难道真的……
她问出口:“您是一直在等我这边的消息?”
温倾时笑言:“每天都聊得好好的,忽然就说有事要处理,急吼吼跟我断联了,我可不想被美人抛弃得不明不白。”
还挺幽默的……
但宛芍心头的沉滞却更农了,那是种钝钝的,带着点不知名波动的感觉。
她真的没想到,温倾时会一直在玉牌的对面,等着她的回音。
纵然他说的幽默,但宛芍明白,在她追着瑰儿飞出客栈前,从玉牌中传出的,温倾时的那句“宛芍,怎么了”,那语调充满压抑的惊急,连“美人”二字都不唤了,那时的温倾时已察觉到她遭遇了危险。
亦纵然她告诉温倾时,没事的,她自己可以处理,可温倾时依旧不放心地等着她报平安。
一等就是几个时辰。
他始终就在玉牌的对面,不曾离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