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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瑟瑟, 激起竹叶簌簌,宋一接回裴少韫已是三更天,接回来时, 被他的伤势惊到,再看包扎在额头白纱布。
他斟酌问:“大人, 你的伤势是大夫包扎的吗?”
裴少韫这几日不同寻常, 他依旧把裴少韫当主子看待。
从十岁被父亲带到裴少韫面前,宋一知道他忠诚的人是谁, 如今主子出事,他没有懈怠。
他眼见大人被送回来一言不发,凝视掌心的梨花香囊,他也歇了过问的想法,想要送裴少韫回床榻歇息。
将人送回去后。
宋一头疼望着垒在案几上的公文。这些公文都是官署送来给他批阅过目, 裴少韫如今出事,哪里能处理公事。
他期盼裴少韫早点清醒, 为此又去找医馆想要裴少韫早点恢复过来。
人算不如天算。
一连几日, 裴少韫都没有恢复正常, 三更半夜还会爬墙去找小娘子。
这举动宋令心底对裴少韫对大人, 是不是装的仅存一丝期盼,彻底磨灭。
江絮雾面对他整日爬墙的行为不齿, 每日吩咐护卫都无济于事。
裴少韫每次来, 还会摘花,长春花、木芙蓉……见到江絮雾不喜, 也不知从哪翻出金银珠宝, 每每捧着梅花漆金的匣子来, 献宝一样呈给江絮雾。
初始江絮雾拒绝,他就会一直望着她, 委屈地抿嘴,饭也不吃,宋一知晓后,又是老一套下跪求人。
江絮雾无奈,接下他送的各种东西,对于他的接近也默许了。
护卫们也熟悉,在外人眼里风光霁月的州府大人,会是眼前喜欢爬墙,就为找他们的主人。
久而久之,见到他也不稀奇了。
可裴少韫再怎么傻,也要写公文处理公务,裴少韫每每被宋一抓回去写,都坐立不安,老是跑到江絮雾那边,黏着她。
宋一万般无奈之下,去求了江絮雾。
“卑职求求小娘子,帮帮大人好不好,卑职对外宣称大人要养病,可养病这些公务都要处理,但大人变成这个样子,卑职实在是怕大人变傻的事情宣扬了出去。”
宋一苦口婆心。
裴少韫绷紧俊朗的面容,严肃看他,“你才是傻子。”
“……”
江絮雾头疼扶额,她也不想整日看到裴少韫变成另外一个人黏着她。
如今看宋一为难,江絮雾轻声道:“我可以帮你,其余不管成不成都跟我没关系,但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宋一拱手道,“只要不是伤害大人的事情,我上刀山下火海。”
“嗯。”江絮雾应允后。
宋一将全部的公文送来,拱手道:“公文全部在这里。卑职也不知道大人是否还会处理公文,还望小娘子能……”
他言尽于此,江絮雾心知肚明,抱着试试的想法,吩咐他坐在书案几前。
裴少韫坐立不安,一点都不安分,江絮雾一句:“你若是不安安分分,明日你就别来,我也不想看到你。”
他听到这话,一动不动,只会用清澈的眼眸望着江絮雾。
“不。”他扯着江絮雾的衣袖,抿着唇,难得有了怒气。
他这点生气,完全跟之前的裴少韫动怒,无法匹及。
江絮雾无动于衷,冷眼看他,两人对视,俊朗的郎君垂下头,不情愿翻起公文。
万幸他脑子不清醒,处理公文倒是还会,若是遇到不懂,宋一在旁边指了几句。
江絮雾在身侧小呷茶水,眉眼温和。
一室静谧,屋檐下的铜铃簌簌作响。
高大的男人席地而坐,面前是案几和垒起的公文,右侧是宋一磨墨,屋内燃着鎏金六角香炉,淡淡梨花香萦绕厢房,最东侧靠窗的窗棂摆着瓶花,江絮雾在翻书,窗外的芭蕉舒展身姿,闲来无事,她会瞥去看裴少韫。
见他面色端正,闲来还会偷吃水郦送来的梅子糕。
她收回目光。
裴少韫正巧瞥来目光。
四目相对,江絮雾见他唇角还有梅子糕的粉末,笑得不忍直视,她别过脸,不动声色喝茶看书。
时辰在指尖流逝,裴少韫处理公务,天色暗淡,一轮金钩挂天边。
水郦端来晚饭,玉井饭、羊四软、脂麻辣菜……还配了姜橘皮汤,放在四方矮几上。
她们用完食后,江絮雾就吩咐宋一将他送走,裴少韫死活不肯,扯着她的袖子,闷闷道:“我今天一直在听话。”
“所以你现在想不听话。”
裴少韫抿唇,江絮雾坚决命人将他送走。
月下,六角灯笼摇曳。
裴少韫一步三回头,望着伫立在屋檐下的小娘子,他不懂,阿絮为什么不愿意留下他。
他都很听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