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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絮雾还以为被察觉,可裴少韫贴在她耳侧笑了一声。
再无其他动作。
江絮雾松了口气,迷迷糊糊中她陷入了梦境,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裴少韫一句。
“阿絮,你说我们要不要赌一把。”
江絮雾以为是梦,沉沉睡下,也许是裴少韫睡在身侧,她睡得不安,梦到自己身处灵堂,耳畔传来哭泣的悲鸣声。
她循着声音望去,入眼的便是灵堂上的棺椁,和跪在蒲团烧香的抱梅。
这是?
江絮雾往前走,却见到有人贸然闯入进来。
“大人——”
“大人——”
几声惊呼,江辞睢面色狰狞地闯入灵堂,想要命人抢走她的棺椁,灵堂的人顿时乱作一团。
“放肆。”
有人从门外走廊走来,随着一声放肆,江絮雾瞥去,竟见到骨瘦伶仃的裴少韫。
他竟然只剩下皮包骨头。
江絮雾还未明白,就看到阿兄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你到底对我阿妹做了什么?”
裴少韫一言不发,居然接住他的殴打,哪怕唇角溢出血迹,他都不曾回手。
这梦境着实怪异,裴少韫怎么会瘦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阿兄不是被流放吗?
江絮雾看不懂梦境,想要拦住阿兄,说自己还活着。
可梦境陡然一转,江絮雾来到庄严肃穆的大殿,见到了沉闷的沈长安正直挺挺地下跪,“为臣已有妻子,可妻子早亡,臣只想与妻子相伴终生,不愿再娶,还望陛下收回圣旨。”
沈长安娶妻了吗?
江絮雾懵懂地望着他宁折不弯的脊背,听到了上方传来帝王的震怒。
而后,江絮雾见到沈长安宁愿接受贬官,也不愿意娶皇上赐婚的宁国公的郡主,最后沈长安被皇上责罚,闭门思过。
江絮雾跟随他一路回到家里。
一贫如洗的宅院,仿佛他从未改变的信念。
江絮雾跟着他迈过门槛,来到内室,见到小相思屏风,绕过屏风,见到他在烧香。
她好奇走上去,见到被祭拜的灵牌刻着。
“吾妻江絮雾。”
一刹那,江絮雾惊涛骇然,她甚至忘记思考,只能眼睁睁望着他弯腰敬礼,下跪,再用方帕细细擦拭灵牌的灰。
明明灵牌干净得不染尘埃,他依旧执着继续擦拭灰尘。
刑部牢狱。
沈长安忽然睁开双目,他扬起头,凝神望着上方,不知在想何事,倏然一只老鼠从草垛爬出来,叽叽喳喳,见沈长安没有动静,几只老鼠又钻出来觅食。
可他牢房空空如也,老鼠们嫌弃地钻进另一间牢房。
他望着成群结队的几只老鼠,匍匐在地上寻觅残渣时,想到自己空空如也的牢房,连老鼠都嫌弃,又想到阿雾,沈长安阖眼,心神不宁。
沈长安心知肚明,皇帝一定会安排人来救他,可是阿雾呢?想到阿雾被裴少韫威胁,他却无能为力。
一直坚守的路,是否是正确的吗?
想着父母的嘱托。
阿雾在花船偷亲他,两人在抄手摊许愿,还有在崇阳县的点点滴滴,宛如一场美梦,梦醒了,镜花水月破碎,他变成了深陷困厄的沈长安。
他的阿雾又再次离开他的面前。
人若是没有自保的能力,能否护住妻子,能否坚守本心。
一直深谙君子品性,清正,谦让、良善……
这些统统要一直坚守吗?
沈长安眼前浮现一条通衢广陌,他要坚持吗?
须臾间,牢房被打开,身穿太监服的公公从外头走进来,对着沈长安道:“沈大人受苦了。”
他睁开双眼,眼前有了一缕思路。
“臣的分内之事,何须受苦。”沈长安面容严肃,没有对这段时日的怨恨和嫌弃,相反不卑不亢。
其心智令传话的李公公不由敬佩,再看他身上的伤势结疤,面色憔悴,李公公满意宣圣旨。
沈长安跪下接旨。
在接完圣旨,沈长安跟着李公公离开这里,这里地处潮湿,走动间阴森可怕的寒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沈长安默默跟在李公公,凝视前方逐渐明亮的路,他回头看向深不见底的牢房,身上原本沉闷的气质瞬间沉淀下去。
当李公公回头见到沈长安,发觉沈长安身上的不妥当。
见他不过面容瘦削了点,身子也是,可他的气势仿佛一夜之间消逝,原本不惹人起眼的郎君,沉闷得更像闷葫芦。
李公公皱眉,是这段时间遭受打击?可遭受挫败,自当有颓废,可他身上并无颓废。
他当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
身后的沈长安默默跟在后头,直到终于出去后,他才仰起头,直面着苍穹天地。 ', ' ')